第720章
  在外人看来,伤了阿尔本阿,就是伤了瑞王的脸面,伤了自己,就是伤了定王的脸面。
  范家祖业之一就是贩卖铜锭,自己现在只是印一印纸币而已,也算是子成祖业了,算个什么事儿呢?
  范玉柱悔就悔在他错估了形势,对户部还是太信任了。
  他知道户部废物,但没想到会那么废物,印个纸币都迟迟印不好,以至于他都在江南完工了,就等着朝中发行了,户部还在慢吞吞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就说,离了定王,朝廷做什么都慢的让人火大。
  事发后,范玉柱推出几个替死鬼,自己完美隐退。
  至于妹妹,他更是小心翼翼保护着,就算自己最后漏了,也牵连不出她来。
  就如范玉柱想的,最后定王知道是他做的了,也拿他没办法。他老爹范毓馪还在国外为定王效力呢。
  范玉柱不知道的是,德亨已经下了派遣他出海的密令,在海外解决他了。只是形势急转而下,雍正帝宾天,改朝换代,可以光明正大解决他,所以密令停止了而已。
  就算没有在弘晖那里发现永璋的画,阿尔松阿也会很快将他的老底给掀了。
  德亨真的不能处决范玉柱吗?
  怎么可能。
  范毓馪在鄂罗斯已经待了二十年了,是时候回国享福了。
  有功就赏,有过就罚,没什么好为难的。
  等范毓馪回来,可以问一问他,他是想要凭功劳自己封爵拜相,荫蔽其他子孙,还是保范玉柱,一家子滚回老家守着祖产过活。
  很好选不是吗?
  除了范玉柱本人,其他所有涉事人员及其家属,只有两个下场,问斩和流放,没有冲奴一说。
  在这个时代,就像范玉柱以为的,私印纸币罪名可大可小。
  现在弘晖用重典重罚,就是给以后树个典型,震慑动了不该动心思的肖小,向纸币伸手,范氏和这些人就是下场。
  阿尔本阿也很好处理,数罪并罚,钮祜禄全族主奴,除了阿尔松阿一支,全部夺爵、削职,发配宁古塔,遇赦不赦,后世子孙等永不许回京。
  皇后禁足。
  真正难办的是范窈娘和孙素素。
  孙良友愿意用自己以往所有功劳和以后余生保妻女活命。
  孙良友是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懂什么朝堂什么勾心斗角,但他爱妻女胜过爱自己,没有了妻女,他就没有家了,就会和以前一样,是个死后不知埋去哪里的孤魂野鬼。
  德亨想立典型,但弘晖说的好,法理不外乎人情。
  孙素素没有过错,她只是继承了父母的天赋而已,她已经是永璋的人了,弘晖赐她为格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可以不用受范窈娘牵连。
  至于范窈娘,弘晖将她和孙良友两口子圈禁西山,将还年幼的一子一女交由孙素素带去阿哥所教养,全了孙良友的请愿。
  德亨:……
  弘晖劝他道:“你不是说了,像是孙良友这样的人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天才中的天才,既然上天已经赐予了,那就留着吧,杀是不可能杀的,放去别处不浪费了你这么多年的栽培吗?我可是听说了,那一个个的奇才,都是你用金子银子堆起来的。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德亨:“我是怕其他人有样学样,泄密如家常便饭一样简单,反正要不了命,家小妻儿也都无碍。”
  弘晖笑道:“制度都是通过一个一个的意外完善起来的,以后要犯的人,看自己能不能有一个在外族之地为国家开疆拓土的妻族,有没有一个天赋卓绝比超当代天才的妻女,自己有没有孙良友那样的功劳吧。若是比孙良友还要厉害,朕也不是不惜才的,也未必不能给他网开一面?”
  德亨一听就笑了,说真的,能像孙良友这样三者齐全的,还真没有。
  那就,这样吧。
  弘晖道:“朕已经让内阁和礼部拟圣旨,将范毓馪召回来了,你嘱意谁去鄂罗斯接替他?”
  德亨问他道:“新朝伊始,理应昭告寰宇,你有没有意愿再召开一次万国来朝会,共贺新帝登基?”
  弘晖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灼灼的看着他,非常肯定的道:“想!朕也想像圣祖一样,接受万国朝贺!”
  弘晖很少在德亨面前自称“朕”,此时不由真情流露,霸气自生。
  德亨笑道:“那就举办。六年过去,也该让诸国看一看我天朝变化,也顺势探一探如今的国际形势。”
  弘晖大笑道:“你我兄弟,定要给诸国立下赫赫声威哈哈哈……”
  东方大国新帝登基,欲邀各国雄奇之士来朝共贺庆典的诏书和召范毓馪卸任回京的圣旨一同发出,与此同时,端惠公主携臣工出发马六甲,在南疆国门,亲迎接海上来客。
  若六年前那次万国来朝会,马六甲还只是一个定义,那这一次,就是宣布主权了。
  上次还可以谈,六年后的今天,不服者,大炮海船伺候。
  罗马教皇不同意?欧洲诸国王不同意?
  谁管你同不同意啊,东方是我的地盘,我没去你们欧洲地盘晃悠,你们也不要来我的地盘晃悠,否则,剁爪子。
  南美洲到吕宋岛、天津港、海南岛,北美洲到福山的太平洋航线已经很成熟了,德亨认为,发配流放之地,有了新选择。
  翊坤宫,皇后与永璋在对峙。
  判决已经下来,前后始末永璋已经知道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的母家,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事情。
  永璋来问一问母亲:“范玉柱和外祖做的事情,母后知道吗?”
  钮祜禄采采愣了一下,问道:“你来找母后,就是问这个的?”
  永璋:“是。”
  采采大怒:“你母后和你外祖家就差抄家灭族了,你还有心思来问是不是我们干的!你还是不是嫡皇子,你还有没有气性!!”
  永璋也大怒道:“你们要是真将我当嫡皇子,你们做那些腌臜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立场!有没有将我当成一个人来看!我难道是你们手里捏扁揉圆的工具吗?!”
  采采气血上涌,扬手狠狠给他一巴掌,发泄怒火道:“你就是这么跟你母后说话的吗?!谁教你的!!”
  采采是个弱女子,气力并不大,永璋挨了一巴掌,站在原地只是偏了下头,身子稳稳的,动都没动一下。
  然而,这一下扇的他天崩地裂,却又觉着没什么,他挨母亲一巴掌,又算得了什么呢?
  永璋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砸在地砖上,室内一阵沉默。
  采采扇了儿子一巴掌,怒火发泄出来,立时慌了,扑过去保住儿子,哭道:“璋儿,璋儿,不要怪母后,母后也不想的,母后最爱你了……”
  永璋在她的怀里,哽咽道:“不,您爱的不是儿子,是您的尊崇的地位,以前是正室嫡妻的地位,现在是国母的地位,儿子只是您坐稳皇后宝座的工具罢了。”
  采采听了这话,僵硬在地,她缓缓放开儿子,失神般问道:“你是这样看待母后的?”
  永璋:……
  “母后熬了这么些年,做了这么多,就只是为了自己?”
  “废太子前车之鉴就在那里,你看不到吗?1”
  永璋平静道:“废太子没有母后,他照样做太子,他太子之位被废,乃是诸多原因促成的,先圣祖元后就算在世,他该废,也会被废。”
  “您认为,圣祖是会被元后羁绊的人吗?”
  “父皇是会被元后羁绊的人吗?”
  “您以为,对一个皇帝来说,女人能影响他丝毫决定吗?”
  钮祜禄采采被问的连连后退,最后绊倒在皇后宝座玉阶下,委颓哭道:“那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我这个皇后做的,连一个妃子都不如,璋儿,夫君厌弃,儿子嫌弃,娘家没了,你来告诉母后,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永璋上前,将母亲抱在怀里,也流泪道:“母后,儿子从来没有嫌弃您,您还有叔祖,儿子母族还在,您不是一无所有。”
  采采捶着他哭诉道:“可是你叔祖跟母后不是一条心,他从来没有好好跟母后说过一句话。我知道,他看不上我这个侄女,我就算做了皇后,他也没将我放在眼里。”
  永璋:……
  “以后,没有外祖从中阻隔,叔祖会热络起来的。每次三节两寿,儿子过生辰,叔祖都有重礼给儿子,他是看重儿子的。”
  “母后,您听儿子一句劝,您以后就好好做您的皇后,宫外的事,就不要插手了吧。”
  采采:……
  永璋还在道:“父皇心里是有您的,要不然,就凭外祖做的那些事,您后位能不能得保还要两说,您现在只是禁足,可见他是有意保您的。”
  采采将他推开,冷笑道:“照你说,我还得对他感恩戴德了?”
  永璋:“母后……”
  采采讽刺笑了一下,嘲弄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跟你父皇一条心,也看不上我这个母后、认为是母后让你受辱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