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他居然能提出100的价格,孙友良眼睛什么时候看的这么长远了?
  钱富兴家是祖传的碓房,但他年轻时看上了木材生意,候和家里是木材商的孙友良搭火一起做木材生意。后来,两家都发了财,他家多了一项木材生意,孙家则是多了一个碓房。
  两家都越做越大,不免产生了竞争,再后来,就分道扬镳了。
  钱富兴对孙友良知之甚深,直觉这里面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也没多留,当即就带人离开了五聚阁。
  看着钱富兴带人出了五聚阁,齐天泰问道:“去通知雅各布都统了吗?”
  侍卫回道:“已经通知了,雅都统说钱富兴那里就交给他了。”
  齐天泰点头,喃喃道:“希望能在今科士子出京前了结……”
  钱富兴才在大街上走了两步路,就被人“请”走。
  讷尔特宜人还在康王府呢,钱富兴就到了。
  讷尔特宜:不是说明儿后儿吗?怎么今天就出来了一个?
  钱富兴人不算狼狈,除了脑子累一些,心理上煎熬一些,用度上面五聚阁供给十分大方。
  只是被康王府“掳掠”来,让他受到了一些惊吓。
  颜路客气寒暄道:“钱老板,别来无恙。”
  钱富兴惊疑不定看了下四周,见在座不是满人就是蒙古人,心下打鼓,定神寒暄道:“颜老板,您客气。不知您请在下来,是何意图?”
  颜路给钱富兴介绍道:“这位是康王,这位是顺承郡王,这位是右翼前锋副统领,这位是……”
  讷尔特宜接口道:“我跟钱老板认识,就不用多介绍了。”
  颜路笑道:“那感情好。”
  钱富兴给在座什么亲王、郡王、副统领的磕头请安,颜路眼神闪了闪,移开了目光。
  说来也奇怪,就算是现在,颜路也看不得民人跪地,就好像这个人失去了脊梁骨一般。
  颜路出身农奴,立身有瑕,他作为讷尔特宜男宠入京,在康王府名声也不好,府上流传他和太妃、崇安有染,这一点他认,这是事实。
  他靠着康王府安居乐业,也享受了一些特权,理应习惯看到民人在旗人、尤其是满人和蒙古人面前动辄磕头,但看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能忍受。
  凭什么!
  他乃孔儒之后(山东人),本可以体体面面耕读科举,有家、有友、有前途……
  然而,他只是一个饭都吃不饱的农奴,大灾之年,和野狗抢食,和瘟疫争命,若不是遇到了讷尔特宜,他说不定还会吃人?
  还是入京之后,才接触到书纸字墨,才有了今天。
  恨吗?
  怎么能不恨!
  读书越多,知道的越多,看到的越多,就越恨。
  堂室很寂静,没人让钱富兴起来,钱富兴就只能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按说,这个时候,是颜路开口问话时候。
  颜路眼睛看向康王,并没有说话,只是自然的提醒,该您嘞。
  崇安脑袋空空,问话都不知道该怎么问,只得开口道:“起来吧,站着说话。”
  钱富兴颤颤巍巍起身,整个人抖抖索索的,看着就可怜的很。
  却是让顺承郡王和前锋副统领很满意,在他们眼中,民人在他们面前,就该是这样的。
  颜路温声问钱富兴:“你在五聚阁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钱富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听见自己跟这些人道:“小人欲包揽木材生意,这几天在五聚阁,就是和齐总他们谈一个合适的价格出来。”
  颜路:“你这是谈妥了,还是出局了?”
  钱富兴:“是出局了。”
  颜路:“你们是怎么谈的,仔细给我们说说。”
  钱富兴仔细说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并无隐瞒。
  颜路从钱富兴的话中抽丝剥茧,问道:“你是说,你之后,会从色布耄那里领碓房资格证书?”
  钱富兴:“是。”
  崇安皱眉:“色布耄是谁?资格证书不是去户部领吗?怎么是去这个色布耄那里领?”
  顺承郡王锡保道:“色布耄,是多尔博的孙子,如今在瑞王麾下效力。”
  一说多尔博,所有人想到的都是多尔衮。
  也是,先帝将正白旗多尔衮的佐领等给了瑞王弘晖,色布耄自然是在他手下听差遣的。
  颜路问道:“你不是出局了吗,怎么是去色布耄那里领,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去户部按规办理?”
  钱富兴道:“小人虽然出局了,但为定王效力的心是真诚的,齐总感佩小人心诚,就给了小人一张条子,拿着这张条子,就可以去散骑郎色布耄大人那里免费领资格证书,下月发粮,小人碓房可一切如常……”
  锡保不耐烦道:“本王问你,色布耄在定王那里是做什么的!”
  钱富兴:“……听说,定王将下月发放米粮的差事,交给了色布耄大人。”
  崇安恍然,自认很懂的道:“这就说的通了。定王就是有三头六臂,他也做不了那么多事情,自然是要有帮手的,发米这个帮手,就是色布耄了。定王用瑞王的人,也是给瑞王面子。”
  锡保冷笑道:“是光明正大的给瑞王挣人心,搂银子吧。”
  崇安:“那我们走通这个色布耄,让他将发米的事情给搞砸了,岂不是最后要乱成一锅粥?差事没办好,说不得皇上要治定王的罪了。”
  为了顾及那个蒙古前锋副统领,崇安和锡保对话用的是蒙古语,所以,这蒙古前锋副统领就道:“皇上不一定会治定王的罪,但他差事不成,对大家伙儿都好。”
  锡保:“那就这么做,谁去拉拢色布耄?”
  崇安:“我去,我们年纪相当,应该能有话说……”
  钱富兴从康王府出来,回到家中,嘱咐了妻子两句,去了隔壁宅院,这宅子也是他的,充作客院和杂物房。
  院子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了,钱富兴将自己在康王府听到看到的一五一十都说了,包括锡保他们用清语、蒙古语对话。
  在内城混的,怎么能听不懂清语和蒙古语呢?
  钱富兴心中苦涩难言,为什么是他呢?
  因为,他背后没有这个府那个王爷啊,他放贷最大的客户,也只是一个参领,其他都是佐领、领催之流。
  他走的都是中低层路子,靠量取胜,八不靠,可不就被当成旗子了吗?
  ……
  第二日一早,李锈刚出五聚阁,就被接去了贝勒府满都护那里。
  说了和钱富兴差不多相同的话。
  满都护对李锈还算客气,因为李锈靠的是允我的人。
  如今允我不在京城,李锈……
  唉,民人不好做,谁都可以踩一脚,所以李锈才那么迫切的想靠上德亨,不惜做赔本买卖,不惜献上方子。
  如果曹寅还在,如果李煦没有陷入添补亏空漩涡中被雍正帝勒令举家回京,李锈或许还没有那么迫切。
  第391章
  色布耄去找到叔父信郡王德昭, 请求他和自己“共谋大业”。
  色布耄和德昭都是多铎之后,只是,色布耄的祖父多尔博被过继给了多尔衮为嗣子, 虽然后来归宗,仍旧是贝勒爵位。
  只是后来,这个贝勒爵位也被顺治帝给撸了而已。
  多铎的豫亲王,也被降爵成了信郡王, 只不过仍旧是铁帽子王罢了,世袭罔替。
  这一代的信郡王就是德昭,镶白旗满洲都统。
  色布耄心头火热,他想立功,他想得爵,他想做人上人。
  其实色布耄并没有见到定王本人,是他走在路上和满保偶遇,说了两句话, 满保随口说定王还缺个人替他领差事, 他在发愁要举荐谁呢。
  色布耄毛遂自荐,满保报上去, 当天晚上就有了回话。
  这算是色布耄得到的第一件正经差事,他想做好,在瑞王面前露脸,在定王面前露脸。
  他是宗室,他还是多尔衮、多尔博之后,如果以后瑞王登基, 那他作为潜邸旧人, 忠心之臣, 能不能、可不可以……恢复爵位?
  奖功、奖劳, 他都想占一样。
  但他势单力薄,边缘人叔父信郡王就成了他嘱意的盟友。
  信郡王一脉一直对多尔博一脉多有帮衬,两府关系向来很好,德昭也是个温厚宽和的人,平日也很愿意提拔小辈。
  德昭对弘晖印象很好,觉着跟着他做事也没什么,只是,德昭有些犹豫:
  “当今性子和先帝大不一样,最是厌恶结党,我们叔侄如此上赶着,会不会让当今猜疑?”
  色布耄激愤道:“我们就是泯然众人,他就能放心了吗?八爷什么都不用干,只是建个宗学,时不时的都要被他疑一下,李煦亏空那是接驾落下的,先帝都没说什么,当今就要李煦倾家荡产填上,还将这件事情附会到八爷身上,在大朝会上嘲讽两句。要不是九爷走了,十爷不在京,我瞧这两位爷也落不到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