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到了法国之后,“尊贵神圣的太阳王会先翻看我的日记,然后送入神学院保存,如果有价值,太阳王会命人印刷出来,流传整个欧洲……”利圣学这样畅想着。
  德亨跟着一起畅想:啊,那个大名鼎鼎的太阳王啊,听说是他因为身高不够,发明了高跟鞋,听说为了通过艺术凝聚贵族权利,他发明了芭蕾舞,并且当着贵族们的面亲自演示……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现存的、活生生的太阳王啊,我要是能去法国看看就好了……
  一大一小两人吹着风扇白日发梦一番,德亨就要告辞了。
  利圣学也不留他,只是道:“风扇叶子和齿轮都是现成的,我今天给你组装好,明天让阿严送你家里去。对了,你要的金鸡霜纳和可可豆我也写信给法国的好友,让他们帮忙寄过来,等到明年船到港之后,你就可以收到了。”
  德亨十分感激:“多谢你,我的朋友。”
  利圣学笑笑,道:“我的朋友,你是神眷顾的圣子,我愿意无偿为你效劳。”
  屁话。当我不知道呢,大舅的碓房建好之后,你转头就将碓房的建造过程和图纸送到内务府去了,还有这个风扇,若不是你一开始就看到了造出来后给你带来的名誉和利益,你才不会听我的努力研究呢。
  看破不说破,大家还是好朋友,总的来说,德亨是很乐意和利圣学做朋友的。
  利圣学很守时,第二日一早,给德亨的三个扇叶的不足一米高的带着竹篾罩子的小风扇就送到了德亨家里。
  送走阿严,全家都围着这个风扇看稀奇,风扇放在地上太矮了,纳喇氏让搬来了餐桌,将风扇放在餐桌上,叶勤伸手在风扇后头踏板上用力一按,风扇由慢到快呼呼的快速转动起来,吹出来的风,果然又大又凉爽。
  “啊,好凉快!”这是所有人的感叹声。
  看着所有人都挤在小风扇前头吹风,德亨感叹道:“这风扇要是能摇头就好了,这样全屋就都可以吹风了。”
  叶勤笑道:“哪里能所有的好处都让你占了,这样就很好了……”
  正说着呢,外头的大门“砰砰砰”的敲响了。
  这节奏,莫名有点熟悉。
  仍旧是陶大去门口看是谁,然后直接将人给领了进来。
  是哈图尔。
  上次因为带着礼物,是哈图尔为首,带着几个贝勒府的绿衣小厮来的,今天没有礼物,或者说是个小礼物,所以是哈图尔自己来的。
  哈图尔仍旧是礼数很足的给叶勤一家主子三人行礼,尽量不将目光放到那个“呼呼”作响的怪东西上。
  哈图尔:“咱们府上弘晖阿哥给德亨阿哥写了信,送了一件玩具做礼物。”
  叶勤将哈图尔让到风扇前面吹风。
  呵,好凉爽!
  在德亨拆信拆盒子的空档,哈图尔的眼睛就钉在这个对着他吹风的风扇上拔不下来了。
  弘晖给德亨写信,开头仍旧是那句“我很想你”,期待与你见面等语句,然后说了他额娘很喜欢德亨送的米酒,他很喜欢德亨送的玩具,德亨送的咸鸭蛋和粳米他都吃到了,尤其喜欢德亨也很喜欢的那道“奶饽饽”,他一次能吃两个……
  最后,回赠给德亨的礼物是一个他同样很喜欢的玩具:九连环。
  德亨将那个九连环从盒子里拿出来,这个九连环的横版是玉的,环是黄金的,拿在手上沉甸甸的,非常有分量。
  就这么一个小巧的九连环,足够德亨一家一年的花销了,还包括他阿玛叶勤喝酒请客听戏斗鸡的花销。
  德亨将九连环交给纳喇氏收好,对眼睛仍旧钉在风扇上瞧个不停的哈图尔道:“我要给你们府上阿哥回信,你……”
  哈图尔忙起身弯腰道:“奴才伺候阿哥笔墨。”
  德亨笑笑,道:“劳烦你了。”
  哈图尔:“不敢。”
  正在德亨和哈图尔两个吹着风扇给弘晖写信的时候,大门又敲响了。
  纳喇氏坐在一旁椅子上吹着风扇摇着蒲扇喝茶,笑道:“今儿什么好日子,上门的挺多?”
  纳喇氏十分欢迎哈图尔这样的客人上门,每次来都能让她心情愉悦好几天。
  不过,这回来的客人有些让纳喇氏疑惑了,来人是叶勤的弟弟务尔登。
  没有什么大事,务尔登一般不登叶勤这个庶兄的门的。
  叶勤没请务尔登进门,他自己站在堂屋前台阶上,务尔登顶着大太阳站在院子里,叶勤皱眉问道:“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务尔登:“……昨儿个母亲寿辰,你没去府上磕头,我作为弟弟,来兄长家里看看,怎么,不欢迎?”
  第16章
  叶勤自然是不欢迎务尔登的,他非常讨厌在面对务尔登时候被压制的无能为力的感觉,他臭着脸对务尔登道:“如今正是恭亲王丧期,为免惹人侧目,我便没有去府上给老太太贺寿,若是老太太是让你来问罪的,等丧期过后,我再去给她老人家磕头。”
  务尔登讽刺道:“你这是去给她老人家磕头,还是去要她老人家命去的?丧期做寿,你是嫌她老人家死的不够快呢?”
  这就是叶勤最讨厌务尔登的地方,他那点子隐晦的心眼子,在务尔登那里一眼就透,偏偏务尔登还非得将这点子心思说到他面前,就更让叶勤讨厌了。
  叶勤并不掩饰面上的厌恶之色,道:“我家里今日有贵客,不方便招待奉国将军,若无其他事,恕愚兄不奉陪了。”
  这就是要赶客了。
  务尔登就好奇了:“大哥的贵客,弟弟好奇不已,想见上一面,都是一家子骨肉,大哥连个引见的机会都不给弟弟吗?”
  叶勤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难缠的弟弟,突然恍然大悟,指着他不住点道:“我明白了,你今日不是来看我的,是来看我家里来的贵客的吧?”
  继而嘲讽大笑道:“真是我的好弟弟,好继母啊。难得你们百忙之中,还将心思放在我这小小宅院中,唉,是不是我家牛马每日吃几顿草料你们都知道啊?你昨日不来,明日不来,偏偏就今天来,是不是在我家门口放了暗哨,今日贵客一上门,你这个雀儿鸟闻着肉味儿就上门了?”
  叶勤话说的十分不客气,务尔登脸上拿不住,微微泛起窘色来,但他毕竟是已经当差多年的成年男人了,这点子厚脸皮还是有的,对叶勤道:“大哥一向对我这个做弟弟的心存偏见,若是你非要这样想我,做弟弟的也没法子了。”
  “嘁,少装腔作势的摆你那副虚伪的嘴脸了,怎么,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这既想占便宜又想卖乖的心思呢?”叶勤毫不客气的讽刺道。
  务尔登被一再的骂到脸上,此时是真的有些挂不住了,但他顾忌着里头的“贵客”,实在不好和叶勤直接翻脸,正不知道该怎么打圆场不要让外人以为他们兄弟不合的时候,就听里面一个孩童声音唤道:“阿玛,我装口哨的盒子呢?”
  是德亨。
  叶勤瞪了务尔登一眼,转身掀帘子进了屋,务尔登没有受到邀请,不要脸的跟了上去。
  屋内,德亨已经给弘晖写好信了,弘晖送了他一个金玉九连环,德亨可没有金的玉的送他,就想从自己一盒子十几个木制口哨中挑一个新的送给他做回礼。
  外头叶勤和务尔登在说话他隐约听到了,但没听到具体内容,以为是叶勤怕在屋子里说话打扰他写信,就跟务尔登在院子里闲聊。
  外头多热啊,他信已经写完了,不如进屋里来吹吹风扇,喝喝茶,解解热,消消暑。
  便开口说话叫叶勤进来了。
  对务尔登这个叔叔,德亨仅从父母口中听说过,也见过几回面,正经说话却是一次都没有过的,那边的国公府,他也一次都没去过,借口他也能想的到,无非就是年纪小,怕养不活不敢往外头带之类的话。
  叶勤从一个放茶叶的箱子里给德亨找出他存放口哨的盒子,德亨看到了,惊讶问道:“阿玛怎么跟茶叶放一起了,怪不得我找不到。”口哨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不能玩的禁物,要做长辈的藏起来怕小孩子给翻出来。
  叶勤随口道:“我玩过之后,随手给放了起来,再过些日子估计我自己都给忘了。”
  哦,论熬鹰训鸽养乌鸦逗鸟雀,叶勤才是个中好手,德亨那点用口哨叫乌鸦来他家的本事,还是叶勤传授给他的呢。
  叶勤爱好众多,唯一不沾的就是烟草,因为德亨不喜欢,他渐渐就抽的少了,日积月累的,早就给戒了。
  德亨打开盒子,从里面挑了一个看着最漂亮最齐整的没有吹过的口哨出来,交给哈图尔,道:“这个是回礼,替我交给弘晖。”
  哈图尔接过口哨,笑道:“奴才一定将阿哥的信和话都给弘晖小主子带到。”
  自务尔登进屋,他的眼睛就没从风扇上移开过,此时听到德亨和哈图尔的对话,这才想起来他今日来的目的。抬眼去看哈图尔,见他衣着不凡,却是德亨坐着他站着,德亨说话他听着,一副奴才的规矩,心下不由讶异,这是哪个府上的奴才,竟看着比他国公府的还要有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