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到第三天,是周六,罗爱曜清点了自己的所有莲花法器,一枚都没少,但一枚也没用上。他往风洞里投了这么多法器,既没有找到出口,也没有消灭个一只半只的“老鼠”。这些莲花怎么去就怎么回,原路返回。这风洞背后仿佛接连了一个巨大的迷宫。
  “施霜景,你都会做数列题了??”杨玲玲偷看施霜景的课外辅导卷,十分惊讶。
  “嗯,这道跟书上例题差不多。”
  周末来家里补习的女家教名叫李婉萦,当初罗爱曜回酒店面试的周末家教。李婉萦这是第三次来施霜景家,她的任务就是研究高考卷,根据罗爱曜的复习进度来给施霜景按题型补课。
  杨玲玲接到施霜景电话的时候非常惊讶,她还以为施霜景的“表哥”在开玩笑。做“表哥”的时候穿皮衣牛仔裤,做“舅舅”的时候穿风衣戴眼镜,杨玲玲没去问这抓马背后的原因。施霜景复述罗爱曜的意思,反正就是让杨玲玲每周六来一起补习,先补到明年二月份吧,给五百块就行。杨玲玲背着书包就来了。
  李婉萦是全科家教,虽不是清华北大毕业,但她是从更贫穷的地方自力更生考上来的,知道这些高中的水平和德行,也明白该从哪里入手教这些基础不好的学生。
  罗爱曜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闭门不出。李婉萦在客厅的小黑板上边讲题边做板书。
  “马上要元旦了,年级的元旦联欢会你来不来?”课间,杨玲玲问施霜景。
  “我不知道。”
  “你元旦还补课啊?”
  “嗯,我没有假期。”
  “你现在应该不用出去打工了吧。挺好。”杨玲玲说,“就之前厂里很多葬礼那阵,之前我妈在城里不回来,那段期间她突然决定回来陪我考试,家里的棋牌室也不开了。我也挺好。”
  “你妈在城里的时候,你也要开棋牌室吗?”
  “还是要开吧,不开就没钱啊。”杨玲玲锉着橡皮,头也不抬道,“挺烦的,老是有不三不四的人来……算了,不说这个。元旦联欢会,去不去?你不是喜欢唱歌吗?高中三年我们都没听你开过口,你最后一年总要上台唱一唱吧?”
  “我唱歌不好听。”
  “谁说的?我关注了你的账号,你唱得很不错啊。不行,你一定要来。”杨玲玲笃定道。
  施霜景又不是没参加过元旦联欢会。他们这一级高三学生格外少,就两个班,尽管每个班都有差不多六十号人。高一的联欢会,施霜景吃了两个小时的小零食,给自己吃得直上火。高二的联欢会,施霜景早退了,要进城打柠檬茶,放假期间工资翻倍。
  今年的联欢会啊……唱歌吗?会不会有点不知所谓?
  总之施霜景把这件事装进肚皮里,考完一诊再说。
  励光厂看守所。违法行为人有多个处罚合并执行时,最多拘留二十日。庄晓今天离开看守所。
  查到锐器,查到这么多失踪人口的证件,但有关逻辑的任何线索一律没有。警察很想多找罪名再关押庄晓一段时间,很可惜没给他们找到机会。庄晓办好手续,领到自己的所有物品。当天看守所里发生了一件没有任何人能解释的怪事,警察追出大门,把庄晓请回去又多留了几个钟头,交待庄晓不能离开励光厂,可能随时还会传唤他,庄晓答应。
  琪琪爸失踪了,在所有警察眼皮子底下失踪,在摄像头遍布的看守所失踪。同一监室的人,不论怎么做笔录,都不能解释琪琪爸到底发生了什么。庄晓离开监室的时候琪琪爸还没失踪,可庄晓从看守所大门出去的时候,琪琪爸人间蒸发。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差中,人能去哪里?
  冬天太冷了,不下雪的励光厂比下雪时更冷,冷彻入骨。庄晓穿着薄外套,手插进大衣兜,不停地开合着机械怀表的翻盖。
  他很紧张。
  第62章 旧日幸存者篇(十四)
  果真如罗爱曜所说,施霜景在考前用往年考卷自测的后果只有取得一个不出意外的低分,被努力和分数的兑换比例狠狠羞辱……开玩笑的。施霜景没有那么容易被羞辱。不就是二百多分吗,施霜景抖着四张A3开本答题纸,罗爱曜用红笔改过卷,总分怎么加都是二百二十二。
  比他月考还低。
  施霜景这周三和周四一诊,考两天,完完全全模拟高考环境,于是他打算周一前至少把每个科目的卷子都做一做试试看。罗爱曜还用红笔圈出了一些题,他不打算把整张卷子都讲一遍,施霜景还没复习到这些知识点,没必要。
  周三早上学校会安排大巴车,送高三学生去隔壁县考试,考完再一波接回来,就连陪考都不需要。班主任十分不建议家长自己接送孩子去考试,一些家长粗心大意起来没完没了,净耽误人。
  太平和了。甚至有点太枯燥了。鬼子母神的事件就跟假的似的,刚来励光厂一周就闹出惊天动静的罗爱曜也跟假的似的。施霜景和罗爱曜的互动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总归是在几个不同的室内打转。施霜景无聊时候还能上上K歌房,和群里的小伙伴聊聊天。罗爱曜的爱好是什么?人一到考前就容易各种乱想,反正是无心复习了。
  “佛子,你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都在干什么?备课吗?”
  施霜景扫着家里地板,佯装随意地问沙发上的罗爱曜。
  “我有我的事要做。”
  “帮人实现愿望?”
  “我有一些信徒,我确实会‘帮’他们实现愿望。但我的信徒很老实,他们知道急切实现愿望的代价很重,一般不会向我发愿。我与我的信徒间有默契。有时人们许愿的样子像在差遣神明,我的信徒不敢这么做,他们只是‘相信’而已。”
  施霜景停下,拄着扫把竿,“不懂。”
  “你去寺庙许愿,想的是‘求菩萨保佑我升官发财’,但其实你的意思是‘菩萨帮我扫清升官发财路上的障碍并且把我捧上官位、送来财富’。这是‘帮’,也是‘差使’。我的信徒很长记性,不会许非常实际的愿望,每当他们遇见需要求佛的事宜,他们想的是‘我相信在佛子的保佑下我可以渡过难关’。信徒是渡过难关的主体,我是一个似有若无的助力。”
  施霜景倏忽间流了几滴冷汗,他当时求神拜佛的方式就是前者……不对,应该是二者皆有?比如他说的是“让我赚到钱”,不是“保佑我发财”。这算吗?施霜景注意到罗爱曜的表情,好的,看戏的表情,应该是不算。
  “许愿的方式好像很重要。”施霜景说。
  “我太讲究了。”罗爱曜一点不为自己的讲究和龟毛感到抱歉,反而有点骄傲。
  “抬脚。”施霜景扫地。
  “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没有……我怕你会无聊。”
  更无聊的事我也干过了。干一千年了。罗爱曜这样想道。而且罗爱曜根本不无聊。就算没有别的事找上他,他自己用电脑学习现代知识也挺开心的,比如今天罗爱曜就看了一下午的修车教程。罗爱曜非常泛滥自己的好奇心。
  如果只是单论社交的多寡,罗爱曜每天找施霜景十几次甚至几十次,完全不觉得无聊。他有很熟练的杀时间技巧。
  玉米跳上沙发另一端,一步一步踩过来,蜷在罗爱曜的大腿边准备再次睡短觉。罗爱曜和玉米已经从不熟转为了熟,该说不说,玉米还挺亲罗爱曜,一开始以为是罗爱曜的佛威压制,后来罗爱曜发现,他可能和玉米是有点猫缘的。奇特。罗爱曜的手找到玉米的下巴,轻轻地挠。
  “我考完一诊就带玉米回医院复诊。你要一起去吗?”
  “可以。”
  六十万为这个家和施霜景这个人带来了很多改变。施霜景依旧是个节俭的人,消费欲望也低,只是在吃住和着装方面稍微更善待自己一些了。
  衣柜里施霜景的衣服开始变多,虽然全都还是不值钱货色,施霜景所有衣服价格加起来再翻个几倍都不抵罗爱曜一件毛衣或是外套。他新买了许多贴身保暖衣物,穿起来丑,可是施霜景喜欢。买多围巾几条、帽子几个。施霜景现在出去买菜戴的毛线帽很修饰他脸型。他真的是帅哥来着。长款的羽绒服,运动袜,运动用的跑鞋。施霜景甚至给玉米还添置了些四十九块包邮七八件的小衣服、小围兜,只是玉米从来不乐意穿,一套上就跟索它命一样,没几秒就用玉足给蹬下来了。
  想吃的也都去吃。施霜景今年才发现,原来励光厂的外卖店不少。有几次施霜景不愿意做饭的时候就点外卖,K歌群的小亚教施霜景怎么膨胀外卖券。厂里一家卖羊肉的老店去过了,一次称了三斤的熟羊肉回来,煮一煮就是一顿羊肉火锅。韩式炸鸡和肯德基炸鸡有什么不一样吗?施霜景很喜欢吃炸红薯条沾酸梅粉。施霜景本来就挺喜欢喝牛奶,没钱的时候就经常去买临期盒装奶回来,现在换了厂家直供的本地鲜奶,好喝,天天喝,当水喝。给玉米买粮食就更不用说了,施霜景很怕钱会蒸发,一口气买了好几大袋猫粮在家囤着,再买了好几箱的罐头,不敢上最贵的牌子,但施霜景做了功课,有口碑的、外国的……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