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徐野用指尖拨开他耳边的碎发,语气不徐不疾,哥,说了那么多,也该做点正事了。
  陈寄青还没有回过神来,整个人被徐野打横抱了起来,放在床上。
  徐野将他的双腕固定在头顶,低头覆住他的唇。
  分开的这八天里,欲望像是蚁虫一样噬咬着身体上的每一寸皮肤,他再也无法控制了。
  他最喜欢的是陈寄青腿心的红痣,看起来像是一颗红樱桃,每次看见了呼吸都会变得粗重。
  他对着陈寄青腿心上的红樱桃又啃又咬,直至破皮渗出血,他这才收敛了一点。
  陈寄青感觉身体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痛了起来,他伸手攥紧身下的被单,指骨用力到发白,喉咙里发出有些模糊的声音:
  小野
  放过我!
  听到陈寄青的求饶声,徐野不动声色地抬手扯下耳朵上的助听器。
  白色的助听器从床上滚到了地板上,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声音。
  像是在提醒陈寄青要安分一些。
  陈寄青没想到徐野这时候又在犯浑了,他气得要命,想要打徐野,我双手被固定在头顶动弹不得。
  混蛋!
  徐野完全听不到陈寄青在说什么,他像是不知餍足一样,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陈寄青的每一寸身体,向来冷淡的双眼中露出了几分痴迷。
  陈寄青意识逐渐昏沉,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晕过去了。
  第4章 4.你以后可以管我叫哥
  陈寄青第一次见到徐野是在四年前。
  那时候陈寄青在老城区开了一家汽修店,店里的规模不大,生意也是不温不火。
  那天似乎比往常更闷一些,空气中掀起一阵阵热浪。
  陈寄青躺在摇椅上抽了不少烟,眼见着太阳都快要下山了也没有客人,他把烟头往玻璃烟灰缸上一碾,站起身把绿色的卷帘门用力往下面一拉,听到一声重响后,他掸了掸掌心上的灰絮,去菜市场买了一兜子的肉菜鱼蛋,这些够他吃上一个礼拜了。
  他住在一个九十年代建成的老小区里,这里的房租便宜,但地理位置偏僻,每次回去的时候都得经过一条巷子。
  小巷两边的灯都亮起来了,有好几只灰黑色的蠓虫不断扇动翅膀撞向白色的灯罩。
  路灯下有几个或站或立的男生,领头的是一个剃着寸头的男生,蓝色的长袖校服被系在腰间,露出一只花臂,他的嘴里叼着一支烟,看不出牌子,但应该是很劣质的那一类。他的指尖夹着烟,看起来还挺威风的,他往趴在地上的男孩儿身上踹了一脚,语气别提有多狂妄了,把我鞋尖舔干净,今天这事儿就算了,怎么样?
  地上趴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男生,皮肤青白,眼神阴测,一对太过黑白分明的瞳孔,明明还活着,却也像死了。
  那年徐野十六岁。
  一般人家的孩子还无忧无虑地和父母撒娇的年纪。
  被寸头男踢了一脚,他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好像被打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寸头男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挫着牙根骂了一句脏话,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了,他妈的!老子在跟你说话,哑巴了吗?
  徐野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好似是把寸头男当成了空气。
  寸头男的脸色难看得要命,他往地上淬了一口,行,有种!我倒想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们几个拳头硬!
  徐野还是一动不动,好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可冰冷的眼珠却充斥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跟在寸头身边的几个小跟班全都冲了上来,走在最前面的黄毛一脚踹在徐野的心窝上。
  徐野身受重伤,根本经不住这一脚,他的嘴里沤出一口血。
  还没等徐野缓过劲来,肩头又挨了一脚,他整个人往后仰去,后脑勺磕在路灯的铁杆上,一股铁锈味在空气中蔓延着。
  陈寄青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他这人看不得有人受欺负,便能看到拎着菜走了过去,这是干什么呢。
  寸头男这会儿胸口正窝着火,听到声音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陈寄青,关你什么事?赶紧滚!
  火气确实挺大的,恐怕吃十盒黄连上清片都没法泻火。
  陈寄青当年出来混的时候,这群小屁孩估计还在穿着开裆裤喝奶,但他并不打算一开始就动粗,他是我弟,怎么不关我事?
  寸头男一听就知道陈寄青这是在开玩笑,他额头上的青筋跳起,你他妈找事儿?
  找事的人是你,可不是我。陈寄青可没有要让步的意思,这附近就有派出所,我要是现在报警,估计不到两分钟就能出警。你们都还是高中生,少不得要通知学校家长,到时候可就难收场了。
  你威胁我?寸头男咬牙切齿。
  我这是在跟你讲道理。
  
  陈寄青目光含笑。
  寸头男说到底也只是一个高中生,他怕陈寄青真去报警了,到时候说不准还会被全校通报批评,他剜了陈寄青一眼,你他妈给我等着!
  行,我等着。陈寄青可不怕这群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屁孩。
  寸头男把烟头往地上一扔,领着身后几个男生离开了,他们一边走一边骂,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陈寄青这时候才收起视线,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生,要不是男生的眼皮还睁着,他都要怀疑男生死了,你还好吗?
  徐野像是没听到陈寄青的声音一样,跟死尸一样躺在地上。
  陈寄青怀疑对方是个不会开口的哑巴,他正想着要怎么跟对方交流的时候,耳旁传来男生嘶哑的、有些古怪的声音:不好意思,我的耳朵不太好,没有听见你在说什么。
  陈寄青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男生的右耳戴着一只白色的助听器,不过上边浸着血沫子,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过于直白了,他连忙错开视线,你还能站起来吗?
  可以。
  这时候的徐野像是一只被人欺凌的野狗,他浑身上下全都是瘀伤,就连爬起来都有些费劲。
  陈寄青好几次都想要伸手去扶,但又怕伤害到对方的自尊心,也就只好断了这个念头,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要不然你爸妈该担心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陈寄青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压又低了一些。
  明明灭灭的灯光衬得徐野一张脸格外惨白,可他的眼珠却是漆黑的、冰冷的,分明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可身上却透着一股不似活人的阴森感,好像对生活完全没有一点期待,我没有爸妈。
  陈寄青愣住了,他恨不得往自个儿脸上打一巴掌,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徐野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意。
  那你住哪儿?
  桥洞。
  啊?陈寄青不可置信。
  我没地方去了。徐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伤心也没有绝望,眼中像是一潭死水惊不起任何的波澜。
  陈寄青这辈子虽然没有大富大贵过,但日子还算能过得去,他想象不到睡在桥洞是什么样的感受,夏天还能凑合一下,这要是到了冬天,估计会被活活冻死不可。
  这样吧。陈寄青还是没忍心看着对方去睡桥洞,我家就住在这附近,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现在我家住下。
  徐野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眼中有过一瞬的惊诧,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见,谢谢。
  陈寄青身边都是一群大老粗,他还没有碰过这么懂礼貌的小孩儿,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一眼,但却什么也没说。
  陈寄青住在一单元二号楼,狭窄的楼道两边堆着不少杂物,生锈的油漆桶、老式的二八大杠自行车、缺了条腿的长椅、用塑料绳扎起来的纸壳子,这些杂物都快要把楼道占满了,但也没有人管。他一口气爬上七楼,从裤兜里摸了半天才把钥匙找出来了,钥匙对准锁孔插了进去,手腕一转,锁芯发出了哒的声音。
  陈寄青租的是一套单身公寓,面积不大,也就三十平米左右,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也没什么规矩,你不用太拘谨了。
  徐野脸上还是一片死气沉沉,没有人知道他这时候在想些什么,他没什么感情地应了一声:嗯。
  先坐下吧。陈寄青指着一旁的沙发,两个人这时候还不太熟,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要喝水吗?
  好。徐野一向话少,除了必要的问答的以外他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陈寄青平时都是一个人住,家里只有一只玻璃杯,他把水烧开了,用热水把玻璃杯里里外外都烫了一遍,这才往里倒水,小心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