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掌握主动权,让她彻底从那个家庭脱离出来,她有很多事要做,总不能一辈子躲躲藏藏。”
  龚雪来叹口气,“没你说得这么简单,他们至始至终是一家人,他们不同意,你怎么跟她结婚?何况那边家庭情况复杂,如果我没猜错,庄家和邹呈光一定有经济牵扯,邹呈光不知道给了多少好处,让他们心甘情愿嫁女,你这么做,不怕引火上身?”
  “对我来说,感情不是做生意,我没法权衡利弊。你想想你得到了什么?”
  龚雪来噎住,她没法回答。曦曦的死,是他们母子间永远无法拔出的利刺。
  她让陈铎放心,一定打听得清楚,又借此劝他考虑未来,“你总不可能永远蹲在修车铺赚那三瓜两枣。回来吧,老褚马上要七十了,他现在心有余力不足,心脏不好,还老熬夜,公司又不能没他,他需要接班人。”
  陈铎默然片刻,说:“我去找了周知文教授,准备重新进实验室,从头来过。”
  龚雪来不理解,“何必那么费事,老褚可以托关系让你进另一所大学重新读文凭,一边读一边进公司实习。”
  “托关系进的大学能是好大学?”
  “还行吧,民办一本。要不找个国外大学镀个金,好学校就不要指望了,签证都没法办下来。”
  陈铎笑笑,“所以你觉得我读个民办大学,就能去公司接他的班?谁能服我?”
  “是啊,你当年捅人之前但凡多想想,也不至于这样,后悔了吧?”
  陈铎还真在心里掂量一下,没有一丝后悔,就算现在回去,还是想捅死肖川。
  他该说的事说完了,跟龚雪来告辞。龚雪来也没留他,摆摆手让他走,独自坐那儿抽烟。
  他起身正好看到龚雪来头顶泛白,所有头发都从发根白起,正好白到三分之一。他垂下眼,心里有些堵。
  “最近还失眠?”
  龚雪来自嘲地笑笑,“一闭眼就想到曦曦,怎么还睡得着?我最近才悟出个道理,人啊,最怕老了才开窍,那真是彻底晚了,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没再说话,转身离开。走到一排修得浑圆的灌木花丛前,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他走过去看,褚昕蹲在那里,仰头冲他傻笑。
  “蹲这儿干什么?”
  “你们光顾着自己说话,都没看到我,只好在这里看蚂蚁。”她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又说:“哥,今天留下来吃饭吧,我跟佩玲姐想请你看电影。”
  他转过眼看她。阳光打在褚昕脸上,照得笑容明亮娇俏,这个家只有她一点没受影响。曦曦火化那天,做遗体告别仪式,她哭闹着要回家,因为害怕看到尸体。
  说是“害怕”,不如说是对生命淡漠。
  陈铎觉得妹妹天真无知到让人觉得无耻的地步。
  他什么也没说,越过褚昕,径自离开。
  褚昕看哥哥背影消失,又转过头看母亲。
  龚雪来夹着香烟,一动不动,虚虚看着某个地方,
  她走过去,看到母亲眼角噙满泪,
  “妈,你怎么了?”
  龚雪来没说话也没看她,神情漠然。
  褚昕讨厌被忽视的感觉,本来以为只有哥哥变了,想不到母亲也开始变得不宽容,总有事没事教训她。
  她摇了摇龚雪来,尖着嗓子质问:“妈,你跟哥到底怎么了?”
  龚雪来抹了抹眼角,有些不耐烦地说:“去,让我安静会儿。”
  她有些生气又有些难过,十三岁了,该明白的都明白,不明白的也自以为自己明白。
  “妈,你们是不是不爱我了?”
  “瞎说什么。”
  “那为什么对我爱答不理。”
  龚雪来闭上眼长舒一口气,“昕昕,你也大了,跟哥哥去祭拜下曦曦姐姐,给你哥宽宽心。”
  她就知道,为了那个死掉的姐姐。
  “妈妈,她当时把我推下楼梯,就是想杀我。”
  龚雪来凌厉地扫她一眼,用力将她扯到跟前,“你再这样口无遮拦,我真的就......”
  她抿着唇,很不服气地抽回手,“你就要怎么样?你们现在合起来欺负我,我做错什么了?人又不是我杀的!”
  龚雪来扬手给了女儿一记耳光,“你曦曦姐已经不在了,对死者敬畏点!”
  褚昕愣了愣,嘴一撇哭起来,转头就走。龚雪来也没理,自顾自抽烟。
  她回到别墅,詹佩玲坐在沙发上勾毛线,看她哭了,放下手上的东西,揽过她肩膀问:“这是怎么了?不是去请你哥看电影了吗?他又不给你好脸色了?”
  她点头。
  詹佩玲笑笑,扯了张纸给她擦泪,又拿起毛线织,“没事,改天我给他打电话,让他给你赔不是。哥哥其实很疼你,你受伤那天,他抱着你手都在抖。”
  褚昕倚靠着她,哽咽着说:“姐,你最好了,我最喜欢你。”
  “好了,哭成小花猫,一会儿我陪你去看。”
  褚昕仰起脸说:“姐,你跟哥结婚多好。”
  詹佩玲失笑,“干嘛说这个?”
  “我听到哥跟妈说,他想要结婚。”
  詹佩玲手指一抖,毛衣针戳到指尖,划出一个小伤口,冒出一滴血珠。
  她捏住伤口,怔怔地问:“跟谁?”
  “叫庄什么......”
  “庄小蝶?”
  “不是,庄什么祺,好像叫...庄...可祺。”
  她在心里跟着念,庄可祺,庄小蝶,怕不是一个人。
  “他们还说什么了?”
  “哥让妈打听个人,什么晨光。说这个人家暴,打得老婆抑郁自杀,庄家又要让二女儿嫁给他。”
  她无意识地将手指放进嘴里吸吮,吸进一点血腥味,忽地站起身往外走。
  褚昕问她去哪儿,她没听到,径直走到花园,午后阳光正好,她却越走越冷。
  走到龚雪来身后,喊了声龚姨。
  龚雪来回过头,淡淡一笑,问什么事。
  她坐到她身边,温柔笑道:“昕昕一直哭,我带她出去看个电影,给她换换心情。”
  “佩玲,你别惯着她了,我们都把她宠坏了。”
  “我看着她长大,怎么可能不宠着。你也一块儿去吧,我看你最近气色不好,出去逛逛吧。”
  “我懒得动,一晚上没睡好。”
  她没走,酝酿了一下,状似无意地问:“刚才我听昕昕说,陈铎要结婚了?是跟庄小蝶吗?”
  龚雪来摇头,“她瞎说,听岔了。”
  “我想也是,还没认识多久就要结婚,也太匪夷所思了。”
  龚雪来没开腔,这突然的沉默让詹佩玲预感不妙,她能感受到空气中流动的欲言又止。
  龚雪来佝起身子抽烟,半晌,才缓缓说:“好孩子,我知道你一直等着陈铎,可他不值得,他配不上你。”
  詹佩玲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曾经最想撮合她跟陈铎的是龚姨,现在劝她放弃的也是龚姨。看来陈铎已经说服母亲,结婚一说也并非空穴来风。
  伤怀后卷起一股怒意,她凭什么受这种玩弄,又凭什么会输给那个女人。
  她按下所有情绪,跟龚雪来道别,已经彻底忘记要带褚昕去看电影。浑浑噩噩回了自己家,独自喝酒喝到半夜,一直睡不着。
  翻来覆去想得最多的不是陈铎,而是庄小蝶,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一直用假名生活。
  这世上,用假名的只能是三种人,通缉犯、骗子、妓女。
  所以庄小蝶是哪一种?庄可祺这个名字后藏着怎样的过往,听褚昕说什么家暴嫁女,像是家里人要让她嫁姐夫。那陈铎明知如此,还要跟她在一起?龚雪来又知道吗?
  她喝到满脑子疑问,凌晨一点时,打电话吵醒助理,让助理找调查公司查一个人。
  助理问什么名字,怎么写,有无照片。
  她统统抓瞎,只知道那女人真名怎么念。
  助理犯了难,说这样没法查。
  她思忖片刻,冷然道:“我知道她住哪儿,你去请个私家侦探,给我跟踪拍照调查。”
  第44章 ☆、44一个吻换来世界和平
  过年了,薛芝芝要跟方云回老家祭祖探亲,芝芝西饼屋从腊月二十八开始店休,休到正月初八。
  庄小蝶闲下来,没事就去老谭星仔那里帮忙,他们倒忙起来,过年前生意反而更好。
  摩托车行也休息了,陈铎天天在家看书,看完书给她做饭。她喜欢每天回家时,他在厨房不慌不忙做饭,也喜欢两人对坐时,不声不响地吃饭,有一种老夫老妻的默契。
  她开始学陈曦写日记,在淘宝二手平台花四百多买了台拍立得,想要拍下日常生活点点滴滴。
  可日常生活千篇一律,她又没有陈曦那双发现美好的眼睛,只好拍自己喜欢的。
  于是每天的拍摄日常就是甜品、三餐、自己、小区里的野猫以及陈铎。
  可他又很大牌,不愿出镜。她只好偷偷拍,拍他下厨的背影,学习的侧脸,抓拍不经意间的回眸,嫌弃又无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