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庄小蝶忽然意识到不对,按理说她是现女友,怎么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提前女友?而且还很惋惜的样子。
她不禁腹诽,都说她缺心眼情商低,陈铎妈妈也不遑多让。陈铎似乎也不是个情商高的,好嘛,一家子看着漂亮体面,还没她会做人。
她思绪一发散就漫无边际了,但仍然很有挡箭牌意识,装作经验丰富的过来人说:“哎呀,都过去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恋爱如买衣,常换常新。”
说完又后悔了,好像有些轻浮。算了不管了,往后如何都丢给陈铎承受。
龚雪来看她一眼,转过头认真开车,没再说一句话。
车子开进别墅区,在一栋三层洋楼停下,她下了车,龚雪来指着隔壁别墅说:“佩玲就住隔壁,她也要来。”
她忽然想到一句话,那句话跟坐滑滑梯一样,畅通无阻地从脑子滑出嘴巴:“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龚雪来笑出声:“可不是嘛。”
“他们认识很久了吗?”
“高中就认识了,还考上同一所大学。”龚雪来说完,打量她的神色,可这女孩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大概已经被打击到了。
龚雪来没别的意思,今天请她来,第一想试试她在儿子心中的分量。第二就是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斤两,知难而退。
她不能让一个高中毕业的打工妹拉着儿子共沉沦。
庄小蝶没她心眼多,只觉得这是场针对陈铎的鸿门宴,要逼他选择人生。向左看前女友温柔可人,高学历大house。向右看“现女友”吊儿郎当,没身份没文凭。
不瞎都知道该怎么选。
她作为旁观者也很想知道陈铎要怎么选。如果他选她,当然不是因为爱情,是他选择了往后的人生。
其实回来没什么不好,他为什么要放弃从前优渥的生活条件?她越来越好奇,从某种角度来讲,她也一样。
她在心里单方面的和他惺惺相惜了。
两人各怀心思走进别墅,客厅坐了一群十三四岁的初中女生,唧唧喳喳说话,间或发出清脆笑声。
其中一个后脑勺顶个大蝴蝶结的女孩站起身问:“妈妈,哥还没来吗?”
庄小蝶有些惊讶,看向龚雪来。
龚雪来摆摆手,说:“一会儿就来,”又转过脸,冲庄小蝶温柔一笑,“对不起小妹,我也是没办法才把你骗过来,还不是昕昕太想哥哥,你来了,他才会来。”
她嗫嚅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不是针对陈铎的,是针对她的。原来自己成了推动男女主感情的工具人。
她不禁暗自检讨,你啊你,被自己的超强顿感力害过多少次了,怎么就一直不长记性。
现在被逼上梁山,骑虎难下,也不好转身就走,只得坐下吃顿饭。
褚昕跑过来,上下打量她问:“妈妈,这就是哥的女朋友?”
“嗯,叫人啊。”
褚昕显出一种少女特有的不可一世的表情,懒懒喊道:“阿姨好。”
庄小蝶心碎八瓣,她才十九岁,被个十三岁小女孩叫阿姨。又不好跟小孩儿计较,她只能忍气吞声接下这个称号,不情不愿应一声:“你好。”
褚昕忽然笑起来,冲她身后叫了声“姐”。
庄小蝶回头一看,是詹佩玲。顿时在心里咬牙切齿,她比我大耶!
詹佩玲走到她身侧,颔首微笑打声招呼,没再说别的。
她今天的笑有些客套疏离,大概之前不确定庄小蝶身份,现在知道了,就成了前任见现任,关系变得尴尬,更何况前任还有情。
庄小蝶疑惑詹佩玲为什么放不下,陈铎当真有这么大的魅力?
她仔细盘点了一下他的优点,赫然发现他除了穷,浑身优点。爱干净,无不良嗜好,不油嘴滑舌,算得上很体贴。
硬要再说个缺点,就是话不多,还句句难听。
她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别想他了,吃饭重要。她很肯定陈铎不会来,当然陈铎也不会怪她笨到被骗,就算怪也不说什么,只会自己气自己的,这也是他的优点之一。
褚昕与詹佩玲手挽手走到女生堆里,亲密无间地
说笑,看来褚昕只想认这个姐姐当嫂子。
龚雪来带她到餐厅,只有个穿厨师服的六十岁上下的男人在布置餐具。
她给庄小蝶介绍:“这是褚昕的爸爸。”
庄小蝶想起星仔说的话,这是重组家庭,那褚昕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
褚云抬起头,温文尔雅地笑道:“你好。”
她腼腼腆腆地回应:“褚叔叔好。”褚云点点头,他头发花白,鼻梁架一副金丝眼镜,眉眼笑容都十分和蔼可亲。因为是老来得子,才这么宠女儿。
龚雪来说:“他今天为了给女儿庆祝生日,一定要下厨,你尝尝他的手艺,还不错。”
褚云笑道: “什么叫还不错,我要不教书,就是大厨。”
庄小蝶觉得他们看上去是对很好的父母,又想到自己父母,不免心酸。父母曾经也爱给她张罗生日,宴请宾客。他们付出的时候,恨不得倾尽所有,但他们索取的时候,又恨不得将她从里到外刮干净。
等一群少女入座,褚云也没闲着,一直进进出出,给她们上新菜,倒饮料。期间龚雪来出去一趟,给陈铎打电话。
她喝着冰凉轻甜的皂角米桃胶银耳羹,一下滑进喉咙,好吃得差点把舌头吞进去,根本无暇关注周围动静。
这时,龚雪来进来了,褚昕立刻问:“哥什么时候来?”
她摇摇头,“你哥没接电话,”又对庄小蝶说:“小妹,你给他打个电话吧,你让他来,他说不定就来了。”
庄小蝶忽然被点名,眼神有些发懵。十多双眼睛盯着她,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自己没手机,只好撒个小慌,“我手机忘家里了。”
“用我的吧,”詹佩玲将手机递给她。
庄小蝶神色犹豫,“要不让他妹妹打吧。”
龚雪来笑着说:“别提了,之前昕昕老打电话骚扰他,他把她拉黑名单了。昕昕气了大半年,现在才好。”
她看向褚昕,这女孩看她的眼神已经很不友善了,仿佛是在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庄小蝶好烦,一不小心卷进了别人的家事,颇有点被她们架在火上烤的意思。詹佩玲已经拨通电话,直接递到她眼前。她吓了一跳,怎么都不给她时间准备?
那头传来他不冷不淡的声音。
她硬着头皮问:“你在干什么?”
他反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她很惊讶地说,“什么?大黄被鱼刺卡了?你现在在医院?那我马上过来。”
褚昕大声质问:“大黄是谁?”
庄晓蝶说:“他养的狗啊。”
褚昕撅起小嘴,娇娇地抱怨,“我还不如狗重要吗?”
庄晓蝶站起身,一本正经地说:“别瞎说,你跟狗一样重要。要不这样,他陪狗,姐姐我代替他,在这儿陪你。”特地加重“姐姐”二字。
话音刚落,听筒那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笑。
褚昕一听自己在哥哥心中已经跟狗平起平坐了,嘴一撇,泪珠滚滚而落,抽噎着说好过分,谁要你陪。
而龚雪来冷眼旁观,出于体面,不去拆穿她拙劣的谎话,只是心里更厌恶这谎话精。
女孩们都围到褚昕身边安慰擦泪。纵如此也没止住她的泪,还是詹佩玲过去,抚摸着她的头发,温声细语开导一阵,才平息她的情绪。
褚云进来,问她们怎么了。褚昕哽咽着说:“哥哥陪狗也不来陪我过生日。”
“那过几天我们再跟哥哥单独吃饭,蛋糕摆好了,快去跟朋友切蛋糕。”
褚昕脸色阴转晴,展颜一笑,招呼朋友们去了客厅。
褚云抬了抬眼镜,对庄小蝶说:“别介意,昕昕就是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她就是太想哥哥了。小妹,吃了蛋糕再走。”
庄小蝶没法拒绝他笑脸相迎的邀请,便答应下来。她怔怔地想,这个女儿被宠坏,那个女儿却自杀了,真是矛盾至极。
她低头看手机,陈铎早挂断了,便将手机还给詹佩玲。
詹佩玲接过手机,问:“他不来接你?”
庄小蝶摇摇头。
“小蝶,我留个你的电话吧,找不到他的时候可以找你。”
她瞎话信手拈来,“我记不住自己号码,等我回去问他你的电话,到时候加你微信。”
也不知道詹佩玲信没有,她只笑了笑,收起手机,邀她一起去客厅吃蛋糕。
客厅摆着四层大蛋糕,蕾丝花边点缀,最上层摆着翻糖卡通人偶。少女们围着蛋糕拍照,见她来了,以褚昕为中心,互相递眼色,交头接耳,捂嘴偷笑。这是独属于小团体的默契,排挤外人的惯用伎俩。
詹佩玲笑着问:“你们笑什么呢?”
褚昕说:“没笑什么。”上前挽住詹佩玲,附在她玲耳边说了句什么。詹佩玲皱着眉,温柔地叫她不要这样,要好好对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