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柳家最有出息的一个子弟。
可预见等独孤钺登基后这两家的争斗,可陛下眼下也不能再下狠手。
他拉着独孤钺的手,嘱咐了许多许多。
可再多的经验教训,也要小辈自己去走的
老四啊,老四啊。你老子真是不放心你啊。三月十四的下午,陛下好似比往日精神一些。
独孤钺已经预见到了一切,他坐在那,也握住父亲的手:那就别走。
皇帝笑了:不行了。
他叹口气:我刚睡着的时候梦见你娘了,你娘也不说话,就站着看我,也不对我笑了。你二哥就在站在她跟前,这是怨我呢。
他摇摇头:怨我,我也有话说,我不是个好爹,可我必须做个好皇帝啊。做个合格的皇帝啊。
独孤钺的手更紧,嗓子已经被堵住了。
你娘去的早也好,倒不必经历那么一遭。四郎啊,你要好好的。爹没了,你还有兄弟,你自己也一大家子了。还有你祖母,不孤单,不孤单啊。
独孤钺点头,深吸一口气:父亲,我会会好的。
那就好,谁想死啊?我不想死,我还想活个十年呢,可惜不行了。他看着独孤钺,伸出左手对他招手。
独孤钺低头过去,皇帝的手就落在他的脸上:小时候想摸一下你的脸,你是怎么都不乐意。摸一次就生气一次。有一回就因为摸了你的脸,你就把那臭的要命的雨水往我鞋子上倒。你说你多坏?啊?
独孤钺抿唇说不出话。
这一眨眼,倔驴一样的臭小子也好几个孩子了。儿啊,看好太子,立好太子,别在弄出悲剧来了。皇帝的手渐渐无力。
独孤钺狠狠点头。
皇帝看着他,笑了笑:去吧,叫外头的人都进来,趁着你老子还有精神,得把你的名位正了。我死了,你小子就是皇帝了。
他有些好笑:小时候看着你小子,就是个闷葫芦小倔驴,哪里像个皇帝?
独孤钺看他:我也没想过你是皇帝。
皇帝哈哈笑起来:好好好,咱们父子打下这江山,你要守住,坐稳。到了那头,我看着,你二哥也看着。你不能叫他将来笑你,是不是?
独孤钺点头:父亲,我不会辜负您的。
皇帝点头,没再说话。
皇子公主都进来,太后也来了,文武大臣跪在外殿。
陛下叫人拟下圣旨,只等他咽气,皇四子晋王独孤钺就是新皇帝了。
陛下不放心的人有许多,他年迈的母亲,他宠爱的妾室,他年幼的儿女。
他是个皇帝,也是个人,到了临终,总是有诸多的的放不下。
他说了许多,看着他的亲人们落泪送别他。
再是不愿意,也要离开了。
这一天阳光极好,陛下离开的时候,还是半下午,宣政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他最小的儿子跪在后面。
那一刻,德武皇帝甚至看见了小儿子脸上的汗毛。
他笑起来。
是啊,人老了就要死。
但是小孩子们还在长大,一代又一代,总是这样的。
大安建国后的第一位皇帝,德武皇帝于德武八年驾崩于宣政殿。
此时正是暮春,京城的的春来的迟,玉液池边的牡丹才抱上花苞。但是今年,它们注定不能开放了。
一个时代的结束,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江山已经安稳,属于德武皇帝的戎马一生就此终结。
当年一起打江山的老兄弟们痛不欲生,可他们也一个个老去。再要齐聚,也该是另一个世界了。
只是想想当年把酒言欢,何等意气风发。
转眼啊,头发就白了。
虞铮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京城的时候是三月十四的黄昏。
就在入城的那一刻,宫中钟楼的钟声响起。
众人脸色一变,更加快速往晋王府去。
随着钟楼的九声钟声结束,大慈恩寺的钟声也响起来,又是九声,然后是京城所有的寺庙道观钟声响起,全部都是九声。
九乃极数,这是天子驾崩了。
街上的人好像一时都被定住了,他们脸上有茫然也有惶惑,有的人甚至哭起来。
这样的声音是什么,代表了什么住在京城的人都知道。
他们担心自己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又要生出波澜。
虞铮缓缓出了一口气竟能如此及时
黑兔飞奔回晋王府。
宫中,德武帝已经换上了下葬要穿的大裘冕。
独孤钺跪在他的龙榻边沉默,身后皇子公主哭声不断。
太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却只是沉默,到了这时候她这个做娘的除了眼泪什么都没有了。
文武群臣跪在外面也是哭声震天。
也许大家并不是为了德武皇帝而哭泣,但是属于德武皇帝的时代,过去了。
陛下临终已经叫人拟旨,皇位传给了独孤钺。
此时,皇四子晋王独孤钺已经是新的皇帝。
只是成为新帝的独孤钺内心一片恍惚,他握着的那只手已经冷下来,他好像从未有过像此时一般的寂寥。
第238章 终于回来了
林布从外面进来,跪在独孤钺跟前,他一时叫的还是大王:大王,虞侧妃回京了。
独孤钺看过来:叫她现在就进宫。
林布应了一声走出去。
于是,才进府刚要去正院拜见的虞铮就被紧急叫进宫,她甚至没有踏进正院的大门
虞铮站在那看着正院的大门,没怎么犹豫的跪下来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就走,没有一丝停留。
陛下活着的时候病重,作为儿媳的晋王妃每天都要进宫,否则就是不孝。
可陛下死了没有新帝旨意,晋王妃却不能主动进宫
这并非是独孤钺不许她进宫,而是独孤钺根本没想到。
柳氏坐在屋子里,她早已换上素服,等待着陛下的传召,在听到丧钟之前,她甚至不知道陛下去了。
她前几日就腹痛的,头晕,所以陛下过世这一日,她不在宫中。
此刻的她坐在那,抱着肚子沉默着,她在想此刻她已经落了下乘,她还在想,还好虞氏和白氏都没回来。
可就在方才,虞氏回来了
虞侧妃来了,虞侧妃走了,她都知道。
柳氏站起来那一刻,只觉得天旋地转。
碧枝惊叫的时候,柳氏才发觉自己晕倒了。
还好碧枝她们护着她及时,她没倒下去。
快传太医!
不要去。柳氏声音不大:不要去。
娘娘!您都这样了碧枝心痛心急。
不要去,不能去。柳氏深吸一口气:谁也不能去。
陛下龙驭宾天,她作为儿媳这时候叫太医,怎么说?
不能为陛下身后事出力,凭什么病倒?
娘娘碧枝眼泪都下来了:您要宽心才是啊!咱们家的事不要紧,五公子回来也不会有大事。不管是陛下还是咱们大王,都护着您呢!
柳氏被扶着躺在榻上,苦笑一声:大王怨我,他怨我这个时候柳家拉后腿。
怎么会!咱们大王一向对您好,怎么会!只是这个时候,您身子实在不适,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啊!
柳氏抬手止住她的话:你去,派人,去接。把我的儿女接回来。
娘娘,大王已经派人去了呀。
你再派人去。柳氏躺在那,眼前却也是一阵一阵的发黑:那是我的指望啊。
是。碧枝抹泪:奴婢这就去,您别多想了,什么都没有您身子要紧啊。
柳氏不语,只是闭上眼。
虞铮进宫后,德武帝已经装殓了起来,停在了专门的地方。
虞铮这一路带的都是素服,所以倒也省去了更衣的麻烦。
此刻她进了宣政殿,远远地看见坐在那的独孤钺。
她叫了一声:大王。
王福上前一步:虞侧妃,要叫陛下了。
虞铮愣了一下:是,陛下。
独孤钺看见虞铮的那一刻,缓缓的,慢慢的出了一口气:来。
虞铮走过去:夫君,我回来了。
独孤钺看着她,她瘦了很多,但是眼睛还是那么亮,一身的风尘,却又依旧明媚。这一别,竟有一年多了,他时常想起东君,但是想象中的人再好,也不如真正的东君站在他面前更踏实。
他伸出手,虞铮的手放上去,王福先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