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糯米触及佛牌的瞬间炸出火星,粉发姑娘已经翻起白眼。林知夏当机立断甩出墨斗线缠住她的手腕,鲁班尺重重拍在她后颈的同时口中念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
下一瞬,佛牌裂开蛛网状纹路,黑雾裹着婴啼冲天而起。晏清广袖翻卷,幽冥火凝成笼子兜头罩下。老太太趁机将朱砂拍在姑娘眉心,气喘吁吁叹气,“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作孽哟!”
林知夏看着眼前这位据说已经有八十五岁高龄的老婆婆,讲真,有点惊讶。来之前,以为会见到一个满脸阴森可怖,跟鬼片里的那种老婆婆似的很吓人的长相,结果,眼前的老婆婆慈眉善目,看上去根本不像个坏人,反而挺可亲。
虽然以貌取人是大忌,但真的,这长相真的真的不像个坏人啊!
“问米问出恶鬼债,烧香烧成引魂幡。”晏清语气不屑,“这种半吊子也敢称问米婆。”
林知夏心说可不是吗,白不怕黑不怕,就怕这种不白不黑的半吊子!
粉发姑娘幽幽转醒时,香烛铺二楼飘来普洱茶香。黄阿嬷摘下老花镜擦拭神像,絮絮叨叨说起了问米行当的渊源。
“我们这行祖师爷是临水夫人,<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唐朝那会儿叫‘白母教’。”老阿婆将糯米糍粑推给林知夏,“正经问米要设三牲六畜,请神词得用古闽语唱……现在年轻人图快,我跟她说不要戴这个什么佛牌,偏不听,唉。”
林知夏摩挲着茶杯沿口,忽然问:“阿婆,周大姨家的小孙孙宝宝是不是你给开的天眼?”
【作者有话说】
昨天没更,忘请假了,对不起,请原谅我~
第36章 问米婆(二)
◎娘子这道家雷法好生厉害,吓到为夫了呢!◎
黄阿嬷擦拭神像的手顿了顿,浑浊的眼珠在镜片后微微转动:“小囡说话要有证据,我黄翠萍做问米婆四十年,从来不做害人的勾当。”
“您这铺子,”林知夏将五帝钱压在桌面,“坎位摆招财树,震位挂八卦镜,看着是镇宅的格局。”她突然翻转罗盘,黄铜磁针正在疯狂打转,“可惜树是槐木雕的,镜是阴面朝外的,阿婆这是要引魂还是招煞?”
黄阿嬷枯枝般的手指倏地攥紧佛珠,檀木珠子在虎口勒出深痕时又缓缓松开:“年轻人火气旺,说话要当心。前些年对面起高楼,把明堂堵得严实,不摆个颠倒乾坤局,我这把老骨头早被煞气冲散了。”
晏清倚着门框轻笑,玄色锦袍暗纹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他说:“镜面煞改作聚阴阵,倒是物尽其用。”指尖捻起柜台上供奉的香灰,在玻璃台面画了个反八卦,“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
林知夏余光瞥见香灰痕迹,心头微动。正要细看,楼梯传来急促脚步声,先前昏厥的粉发姑娘突然冲进来着急忙慌握住黄阿婆的手,“阿嬷!我直播间被封了!”
林知夏心说封你就对了,用拍婴就该有被反噬的自觉。现在还只是封直播间,后边很长一段时间都别想有好运气,倒霉就算了,身体也会相继出一些问题,不要命,但肯定不好过,这种情况不折腾个三俩月就不可能消停。
这是因果业报,非人力所能改。
“早说过这阴物沾不得!”黄阿嬷满脸无奈,“小鹿啊,阿嬷现在帮不到你了,最近自己小心点,多注意安全,能待在家里就待在家里,没事别乱跑。”
粉发姑娘听了简直晴天霹雳,“阿嬷,我刚和公司签约,现在直播间一封,如果不尽快解封的话我就完了!阿嬷你再帮帮我,求你了,我家里情况你也知道,我赔不起违约金的!”
黄阿嬷那张慈祥的脸显出几分不忍,最后妥协似的说道,“你先回去,我想想办法,最迟明天给你答复好吗?”
粉发姑娘最终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小店,林知夏好奇的问,“阿嬷,她是业力反噬,你能怎么帮她?”
黄阿嬷:“小鹿是个好孩子,爹妈没得早,是爷奶带大的。高中时小鹿爷爷病重去世,留下身体不好的奶奶,别看她头发染得花里胡哨的,其实很乖很孝顺,学习也好,要不是家里原因,现在至少也能读所好大学。”
林知夏挑眉,“所以?”
黄阿嬷看着她,一脸严肃,“她用佛牌不是真的贪心,她只是想给奶奶看病,想让唯一的亲人过上好一点的日子。”
林知夏眨眨眼,有些好笑,“阿嬷,幸福的人千篇一律,不幸的人各不相同。她的遭遇我深感同情,但有些捷径真的不能走,沾上了,就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你和我说她的身世,是想博取我同情吗?很抱歉,我可能比较铁石心肠,我不觉得在这件事上她无辜。”
黄阿嬷皱眉,“小囡你生来富贵,当然不懂贫苦人的无奈。”
林知夏心说这怎么还搞上出身歧视了?
面前的老太太不会是想PUA自己吧?
而且她也很可怜好伐!论惨,谁比谁惨可不一定!
林知夏的罗盘从进入这间店开始就一直在剧烈震颤,天池磁针在“离”“坤”位来回摆动,可见店内磁场有多么紊乱。
她余光顺着宴清放出的幽冥火镜移动,镜中照出供桌下的铜盆,铜盆里浮着几缕毛发,水面倒映的烛光泛着诡异的青绿,而烛光排列的次序……
灵光一闪,结合周老板姑妈家的小孙孙后脖颈的米粒大小血痕,好吗,这是典型的“借命灯”格局啊!
所谓的借命灯格局,就是用童男童女的发丝做引,配以阴阳五行生辰八字,从而偷他人阳寿补自身阴德。
这招未免也太损了!
小孩子何其无辜!
难怪黄阿嬷会给周姑妈家的宝宝强行开了阴阳眼,难怪宝宝总说能看到血眼睛,阴阳眼通阴阳,小孩子阳气弱,胆子小,长期被阴物恐吓,必定命格不稳,这样一来可太方便被夺取寿命了。
想到这里林知夏就不忍了,怒而拍桌,“你这么大岁数了偷孩子阳寿,亏心不亏心啊!”
黄阿嬷显然没想到自己暴露的这么快,还有些回不过神,见林知夏手中墨斗线甩向供桌那里,惊呼一声,以她这个年纪不可能达到的速度和灵活度一跃而起徒手抓住墨斗线,“小囡你别冲动,听我解释!”
林知夏:“解释什么!你就说你干得这事儿缺不缺德吧!”
黄阿嬷一点不觉得自己缺德,她理所当然的说,“我不是随便什么孩子的阳寿都取的,你说得宝宝,他是长寿之人,命格也不错,我只取他两年寿命而已,用两年寿命帮助像小鹿这样出身的可怜人,为他们挡去业力反噬,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
林知夏听得都震惊了,“我看你是真的老糊涂了,这算什么皆大欢喜,人家好好的寿命凭什么要白白被夺走?你问过当事人的意见了吗?你取得人家监护人的同意了吗?人家本来能活到九十岁,凭什么要活到八十八岁?!我就不信谁还嫌自己命长的!你今年八十五了,我让你少活两年,明天就去死你同不同意!?”
黄阿嬷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冷漠无情,“小囡,你太自私了,阿嬷活了这么多年,比你看得通透,听话,回去吧,今天我就当你没来过,你也不要妨碍我做善事帮助世间可怜人。”
林知夏:“……”
林知夏直接气笑了,合着人家还觉得自己发慈悲要放她一马呢!
“你个老太婆慷他人之慨还上瘾了是吧!”
话音刚落,黄阿嬷布满皱纹的脸突然扭曲,供桌铜盆里的水面泛起涟漪,倒映出林知夏身后密密麻麻的血色眼睛。橱窗里的纸扎人偶发出“咯咯”笑声,原本慈眉善目的神像嘴角渗出黑血。
“小姑娘懂什么叫众生皆苦?”老太太枯爪拍在倒扣的八卦镜上,玻璃柜台突然翻转,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婴胎标本泡在福尔马林中,“这些孩子若能用残躯积点功德,倒是他们的造化!”
刺鼻的药水味扑面而来,林知夏被幽冥火裹着后退三步。二十三个泡发的胎儿蜷缩在玻璃罐里,脐带缠着写满生辰八字的黄符,分明是南洋古曼童炼制的路数。
这个黄阿嬷不止夺活人孩子的阳寿,连这种已经成型的胎儿都不放过!
想到刚才离开的那个粉发姑娘,林知夏满脸厌恶,“那个小鹿的拍婴其实就是你给的!”
黄阿嬷神色冷厉,“我做善事,你捣什么乱!”
林知夏刚要驳斥,就听宴清在她耳畔道,“坎位槐木聚阴,震位反镜招煞,这老虔婆把整间铺子炼成了活人鼎。”
林知夏也是服气,她想想算了,懒得说废话了,直接甩出墨斗线缠住供桌腿,黄铜罗盘“咔”地嵌入地板裂缝:“乾三连西北破天,坤六断西南八门——给我现!”
地板应声炸裂,露出底下五口倒扣的陶瓮。陶瓮中盛着腐臭的黑水,黑水里则漂浮着一颗颗缠着红线的骷髅头,而骷髅头的天灵盖上通通被刻上了诡秘咒术。
最骇人的是瓮口封着的黄裱纸,赫然印着市政规划局的公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