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我有点慌。
  但也没慌几天,大概不到半个月之后,在厨房帮奈奈妈妈吃点心的时候,我被袭击了。
  那个粉红色的……具体是什么我也没看清,反正是会爆|炸的武器,从天而降精准打击,直接炸开在我脚面上。
  ‘竟然连家里也有炸|弹,彭格列吃枣药丸。’
  这就是我最后的念头。
  然后白光一闪。
  ……
  ……
  ……
  ……
  白光一闪。
  爆|炸的火光和某个人的惊呼都随着转换的晕眩感渐渐低弱下去了,我下意识伸手想握住什么,率先感知到的却是窒息而导致的黑暗。
  窒息……?
  仿佛被关键词提醒了,我才发觉身体并没有自主的呼吸的本能,就像很久以前第一次附到骸的身体里,周围的空气也很稀薄,空间狭窄阴暗闷热,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不会是棺材里吧?等等,外面好像还有人在念经?
  这具身体已经不是濒死了啊!
  怎么回事,就算我学会了幻术也不能这样压榨劳动力……哦对,幻术,大概也许会有用?
  我开启了幻术,告诉这具身体你还没死,四肢健全五脏具备,不管之前出了什么问题现在都可以让血液好好跑起来了,带着空气一起,充盈肺泡激活大脑……
  于是胸腹部的疼痛和并不新鲜的空气一起涌入脑海,占据神经。
  于是我终于能自主呼吸了,因为吸气太急还被呛住,咳得蜷起身体,一头撞上了旁边构成空间的什么东西。
  我一边咳嗽一边抬手摸了摸,惊喜地发现这果然是一具棺材……然后使劲捶了两拳。
  用幻术暂时修复之后,这具身体的听力很好,能听到棺材外面念经和隐约的啜泣声音都停止了,唯余一片死寂。
  “劳驾开个棺材……咳咳,”我拍着棺材板,断断续续地说,“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粗鄙之语,棺材板上钉钉子,这是什么贯通古今的大好习俗吗?
  救命,这具身体又要窒息了——!
  第208章 只有爱没有恨的世界
  最后是一个男人拔开钉子救我出来的。
  隔绝空气的木板竟然还是翻盖的,难怪我怎么向上推都推不开,但眼下最重要的显然不是吐槽这个老派的棺材板。
  而是我的视野里,一片黑暗。
  幻术可以精确控制人的身体——只要你有足够的生理和病理知识——直到最细枝末节的神经细胞,想要切断痛觉当然也是轻而易举。但痛觉同时也是警示,我不觉得有绝对安全的环境,就习惯性的全都开着。
  也是因此,我才一直没发现伤口不只是胸腹部的那一处大口子,还有两个眼眶……因为疼麻了。
  酸和涩都是次要,通过视觉神经直直传到进脑仁里,是那种纯粹意义上的疼痛。用我身边的东西举例子,就像在一个普通人眼睛里滴了两滴侵蚀者的黑泥,从眼珠子一直腐蚀到脑子。
  所以一直以来我眼前的黑暗其实不是因为头顶木板盖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都透不进,而是这具身体已经完全没有能再看到任何东西的条件了。
  我下意识抬手捂了一下,发现上面还缠着一层布条。
  这显然是为了遮掩空洞的眼眶和干瘪下去的眼皮才缠上的,就像现代人死去之后,亲属们总会花大价钱请殡葬师为其化妆一样。亡者看不到,也没有感情,当然是不需要这种东西的,需要且能从中获取心理安慰的只有还活着的人们。
  所以是谁想从我的附身者身上获取心理安慰?
  亲人,爱人?
  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敌人。用不光彩的手段害死了这个明显还很年轻的青年,然后惺惺作态地妆点罪证,试图掩盖自己的丑恶,这样做过的人也不是很少见……
  比如平安京的那谁和横滨港的那谁谁。
  亲友倒是好说,敌人也不是没办法,就怕那种认定我是借尸还魂的鬼怪,然后从亲友转变成敌人的……
  所以一定要慎重的行动。
  所以,最容易判断周围是敌还是友的做法是什么?
  我一把抓住那只翻开了盖子、还想把我扶起来的手,按在对方小臂上,另一只手虚虚地扶在额前的布条上:“……”
  青年的声音响在耳边,是有些生硬的焦急:“你说什么?!医忍呢,让他们赶紧过来!”
  旁边有人好似终于反应过来,快走了几步踩出重重脚步声,木屐的清脆,木质地板的回响,那种上了年头的老房子特有的嘎吱声——
  “族长!”是更年轻、沉不住气的声音和语气,“您不要被迷惑了!泉奈大人可是我们亲眼看着……!”
  “闭嘴,火核。”扶着我,也被我抓着的青年说,“就算是阴谋又怎么样,你在质疑我的实力吗?”
  这位年轻的族长对自己还真是自信……
  不过从肌肉分布来看,如果没有什么超能力设定,他也确实是应当自信的。
  他又转向我:“泉奈,你想说什么?”
  “……疼,”我承认我有演的成分,但也是真心实意说这话的,“好疼啊……”
  从年龄来看,从对方的表现来看,从其他人对族长和“泉奈大人”的称呼来看。
  得出“(亲)兄弟”的结论,一点都不难。
  我小声喊他:“哥哥。”
  不,冒充他人身份,当然不是我自己愿意的。
  实际上我一直认为这是可耻的。但从他们家的情况来看,这明显是个武斗派占据重要地位的家族,说不定也是这样的一个世界。族长的弟弟,还受人尊敬的话,在家族里通常占据二或三把手的位置,再不济也是年轻的族长和守旧派老顽固们的斗争中的重要人物。
  这样的人物,生或死都是一件大事,不管是对家族内部,还是对大概率存在着的——不然火核也不需要那么警惕了——外部敌对家族。
  某某家族二当家拼死救回了一口气,和某个家族的二当家在下葬当天被不明物种借尸还魂了……听起来当然是前者更好一点。
  作为被借尸还魂的当事人,这具身体的主人想必也更想要不那么糟糕的发展。
  在个人的喜恶之上,我得对他负责。
  所以我用很轻很小,但也足够让在场人听到的音量慢慢地对这位年轻的族长说:
  “我回来了。”
  第209章 只有爱没有恨的世界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从轮回的尽头回来了”来着。
  没办法,之前小朋友对纲吉说那句话的场景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一不留神就……幸好演戏上头理智还在,不同的世界观下,我不确定“轮回”在这里还在不在,话到嘴边又给硬生生吞回去了。
  而且,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骸有时候真的好中二啊。这么中二的话,在熟人面前还好,在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说,我可能会自己转头钻回棺材里。
  不过“我回来了”的效果好像也不怎么样。
  具体体现在,说完那句话没多久,那位看起来和这具身体关系很好的族长就沉默一会儿,下令把我送回房间里关起来了。
  原话当然不是这样说的,但意思是一样的。
  结合一下之前推测的世界背景,我有理由确信,只是被好吃好喝有床有被的软禁,而没有被关到类似于地下室刑房之类的地方去严刑逼供,完全是托了这具身体的福。
  感谢泉奈君。
  ‘但我还是很不明白啊,’如我对侵蚀者所说,‘之前不都好好的,怎么一听我说这句话,就确定我是假货了?’
  【……】侵蚀者像那位族长一样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你真的觉得,你说的那句话也好好的,没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我瞪大眼睛,感觉有被冒犯到,‘那可是我想了很久的、决心要在回去的第一时间就对女神说的话!我回来了,表示这里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这里才是我的家啊!’
  ‘听到远行的孩子说着这句话回到自己身边,哪个家长会不高兴?有问题吗?不温馨吗?不感动吗?’
  侵蚀者呵呵:【不敢动,不敢动。不过对女神来说,你远行只是出去玩,对刚才那个人来说,这具身体远行是出去玩吗?】
  【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我们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已经死了。别人回来是回家,他回来是诈尸!是死都没死安生!】
  它用莫名耳熟的腔调循循善诱:【来,猜一下,没死安生的人,会对谁说‘我回来了’?】
  ‘……’我、我想不到啊,代入自己想一想,跟哪个人说不都一样吗?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吗?
  如果是骸和纲吉他们听了,还会觉得非常高兴呢。
  我茫然地低头“看”着大概是影子的位置。
  其实现在已经可以摘掉蒙眼的布条了,幻术完全可以从新构建两颗完整的眼球,并随之恢复失去的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