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衍生世界……?
  狐之助:“想必白槿大人已经看完报告的文件了。实不相瞒,这些数据虽然庞大,但都是从半年前开始的。由漫画与小说衍生出来的世界发生了超乎创作者限制的改变、导致世界从文字与画面中独立出来……”
  “而且这次独立并非单一世界的个别现象。经过【神树】系统的演算,未来还会有大批新世界的诞生。每个世界都伴随有无数的平行世界,如果不在诞生初期就将时间轴保护起来,很有可能被时间溯行军钻空子……”
  审神者打断了一下:“如果只是想派遣部队进驻新世界,这次任务也不会被列入【机密】。这种理由,身为本丸的审神者,恕我不能接受。”
  三日月表示赞同:“而且,既然是从写在书面上的作品中诞生的世界,也应当有一套既定的历史……不,这里应该称之为【剧情】才对。剧情也有被改变的可能吗?”
  小乌丸紧随其后:“是呐。毕竟【剧情】才是作品的基础,如果剧情被改变了,‘从作品中诞生的世界’是否会直接毁灭?如果正有刀剑付丧神在其中执行任务,是否会受到波及?”
  一个比一个刁钻啊,不愧是千年老刀。
  我一边速记要点加速理解,一边分心思考时政在这件事中的立场。可能是社畜工作的后遗症吧,遇到这种事我总忍不住阴谋论一下。比如说,如果所谓“新世界诞生”就是时之政府的手笔,这个时候集结部队准备进驻,不就正好能以最小的代价收获最多的掌控权吗?
  但既然半年前就已经有迹象了,为什么现在才……等等。
  半年……?
  狐之助也不介意被连番质问,心平气和地分别回答了“还有别的理由”“还有别的可能”“不会,不会”之后,开始说新的内容:
  “的确,如果只是新世界诞生,根本用不着本部如此郑重。”
  “毕竟,世界就像肥皂盆里的泡泡,每时每刻都有诞生,也每时每刻都有消亡。如果嫌这个例子粗俗的话,霓虹本土的八百万神明们就是这样,无时不诞生,无时不消亡。”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不是单一世界的诞生,是大规模的、高密度的、在相近世界观下很有可能相互融合的……”
  “等等,”审神者再次打断,提出疑问:“相互融合,是字面意思吗?”
  “是的。同为作品,这些世界们本就相互接近。而相似的世界观就像磁铁……或者别的任何有吸引力的东西,会吸引两个甚至多个世界相互靠近、碰撞、进而融合。这本应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但是,这是针对融合世界的外部——也就是身为观测者的时政来说。在抑制力的调节作用下,融合世界内的人们根本就不会感觉到异常。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瞬间,世界就已经彻底被改变,甚至无法察觉。”
  狐之助的语气,透露出一股微妙的优越感:
  “只有身处剧情之外的我们,才能看透一切。”
  第102章 若一生毫无惊喜
  ……看透一切?
  何等大言不惭!
  我本能地对这种话、连带说这话的狐之助都生出些不喜,但面上仍保持着不动声色的平静。过去所经历的一切都教我冷静、谋定而后动,说是心机深沉也没错,即使这所谓的【一切】都可能是在被轻视了的【衍生世界】内。
  “如果新世界要融合,各部作品的时代也是一个问题啊。”
  药研拧眉沉思:“不确定什么时间的作品、不确定作品中是什么时间、不确定融合后的时间轴会如何填充……”
  也就是在剧情开始之前与结局之后的内容。
  “人物。”我低声说,“人物围绕剧情,世界围绕人物。所有的一切都是为剧情而服务的,甚至包括某个人物的祖上十几代。”
  就跟历史一样。假设溯行军想杀死现在坐在这里的我,不仅可以杀死昨天的我、去年的我、刚出生时的我,还可以杀死我几百年前的祖先。既然已经衍生成世界了,那就把思路放开一些吧。就像时政现在计划的那样。
  那么问题又来了。
  为什么时政的手段,和溯行军这么像?
  我对时政的了解仅仅来源于多年前山兔对我说的那几句话、在源氏时看到的表面和三日月提供的少量资料。所以我既没有信任*也没有忠诚,随时会对这“未知”产生负面的怀疑。
  ——凝视深渊的不仅有外面的人类,还有本就在深渊里的仰着头的妖魔。
  ——也可以称之为,“深渊”本身?
  药研:“人物?”
  “?”乱凑过来,用气音发出疑问:“先不说鹤丸,药研怎么这么了解?是不是偷看我们被一期哥没收的漫画了?”
  药研一愣:“漫画也会被没收?可一期哥从来不管我放在实验室的那些……是不是你看的题材违禁了?”
  乱藤四郎:“……”
  少女模样的短刀好像想起了什么,脸红、懊悔之后就陷入了深深的沮丧,连亮橙色的长发都黯淡许多。我有点好奇那个“违禁题材”到底是什么了……
  当然,现在并不是闲聊的时候。短暂地沉默之后书房里传来了新的讨论声音,排排坐在外听课的短刀胁差们也再次安静下来。
  又听室内审神者询问新世界融合的细节,因为太过繁琐,这里就不一一赘述。而且,这只狐之助并不是跟刀剑们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愿意陪伴着自己的主人一起消失的同伴。它站在时政的立场上,如果时政高层想隐瞒什么消息,绝不会如实透露给底下各个本丸。
  中途烛台切出来给大家准备了点心和茶水。
  “鹤先生还好吗?”他把碟子一一分发下去,有点担心地嘱咐:“如果觉得无聊或辛苦也不用强撑,这种旁听不是强制性的,随时可以离开。”
  “放心吧光君,”这还称不上辛苦,没有欺上瞒下、浑水摸鱼的内容更不能说是无聊,“好歹是刀剑啊。”
  我提醒他:“与其挂念我,还不如多关注审神者的情况。人类的身体可比付丧神脆弱得多,尤其女孩子,是跟花朵一样需要悉心呵护的。”
  烛台切微妙地沉默片刻:“虽然不太习惯,但说着这种话的鹤先生一定会很受女性欢迎吧。就是有点……”
  “轻浮?风流?还是浪荡?”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老实人连忙否认:“鹤先生也别再这样形容自己,我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
  “……”我看着他,没忍住笑起来:“玩笑而已,光君太认真啦。想想我可是平安京来的,这点程度不算什么——不过,关注那句是真的。一下午了,审神者的状况怎样?”
  平安京时期的贵族可是以字句描绘情意的好手,走婚中也常见有某一方将夜会时的佳句炫耀出来……我虽然被玲子小姐他们勒令不许“学坏”,但在随着源赖光处理正事时也见识了不少。
  而且,花朵的比喻虽然轻佻了些,却也非常贴切。虽然目的不纯,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烛台切一脸欣慰:“原来您在担心主君……请放心,有我和长谷部在,姬君不会有事的。”
  说到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闲聊起来,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连忙示意一下带着另一盒点心进入书房。我注视着他的背影走神,猝不及防被白色布料哗啦一下当头罩住。
  是今剑。
  小天狗睡醒了也玩够了,带着我的羽织过来学习正事了。
  “这是主人还在的时候定下的传统啊。”小短刀无忧无虑地挤到我怀里,举着丸子小声笑:“自愿旁听,适度学习。三条有三日月和小狐丸在里面就够啦,也要给其他刀派留地方嘛。”
  说得三条好像本丸恶势力一样。但周围不管是药研、鲶尾,还是堀川、虎彻这些其他家的孩子,都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所以今剑是玩累了,来用学习放松吗?”
  “才不是。因为鹤丸在这里嘛,”他自然地反驳,从怀里掏出笔和一个封面上画着月亮的小本本,“喏,还给你带了装~备~”
  好吧,监护人心理。
  我道谢,接过,打开,被里面满满的字迹震住:“……”
  这竟然是三日月的笔记本,记录的是这座本丸从前开过的会议内容,已经用到三分之二的位置。以三日月的谨慎,在未经他本人允许的情况下,即使是今剑也不可能偷偷拿出来。
  所以今剑和三日月,甚至整个三条的意思是……?
  小天狗仰头来看我,赤红眼瞳在廊檐下的阴影中有些暗沉,又带着几分近似于纵容的笑意:“怎么样,鹤丸?”
  果真不可貌相啊。
  我沉默的与他对视片刻,伸手盖住他的眼睛,轻声回答: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
  那个下午在旁听和翻看以前的记录中度过。
  一心二用那么久,而且被分心的双方都信息量巨大,就算社畜如我也觉得有些吃力。好在收获感人,至少我了解了这座本丸,消除了对未知的防备和恐惧,之后应该能很好地和他们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