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穿着龙袍穿越了! 第79节
  士卒的骚乱也并不仅仅是因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随从没留神去听的当口,段煨低头暗骂了一声敌军“阴险”。
  太阴险了!
  谁出的计划啊。
  让吕布来打这个头阵,最能让此地的军营陷入恐慌之中。
  那些营中的士卒根本不会记得,什么吕布杀了上司丁原,认了董卓为义父又背叛,实打实是德行有缺,他们也不会记得,吕布连黑山贼都打不过,一度被张燕击败。
  他们只会记得,在“叛军”,或者说是另一路汉军正统渡河之时,是吕布先行凭借着悍勇,在河边争出了一席之地,也是他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一路追杀西凉军。
  他们已在吕布面前先败了一阵。
  而现在,他又追到了此地。
  ……
  “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张飞又扯紧了些手掌上的绑带,朝着退下来的吕布嗤道,“反正就是要让对面那个段将军觉得前后无路,那这活我们也能做,你若不成就早点退下去。”
  吕布浓眉挑起:“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陛下手底下最成体系的兵马,一个是张燕的黑山精锐,一个就是他吕布的并州军了,这种正面战场的交锋,不让他去,还能让张飞去?
  但就是因为张飞之前渡河时的表现,周围居然有不少人点头以示支持。
  吕布气得冷哼了一声,抓起方天画戟又杀回到了战场上。
  前方旋即传来了一声暴喝,以及一片营防被以摧枯拉朽之势牵带倒地的动静。
  张飞退回到了刘备的身边,低声嘿嘿一笑:“大哥,这是不是就是荀军师说的激将法?”
  刘备赞道:“翼德演得逼真。”
  张飞有点尴尬,这逼真不逼真的……其实还不是因为他真的想去。
  但他也知道,刘备虽是河东太守,到底赴任的时间太短,没能训练出一支进退有度,披坚执锐,能够攻破前方敌营的兵马,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下次再与吕布来争也无妨!
  不过,也怪有意思的,他虽没在今日被分到攻坚的任务,还能在这里发挥出一点作用。
  ……
  段煨的面颊暗暗用劲,甚至从侧方看来显得有些狰狞。
  谁让他看见,那杀奔回来的吕布和其部下,竟非但没感觉到疲惫,反而作战愈发悍勇,在踏马破营的刹那,画戟之下血光四溅。
  被击退倒地的其余西凉军,原本还有抽身反击的机会,却在并州军凶悍的攻势中定在了当场,也被毫不留情地劈翻在地。
  在这一刻,段煨闻到了口中的血气。
  从士卒的表现看,吕布破营……哪怕不是真正杀穿营地,而是彻底撕开一角的破营,仅仅是时间问题了。
  而他呢?他能做什么?
  但凡他此刻能收到后路的消息,能支撑着等到洛阳的支援,他也能理直气壮地调度士卒拼死阻拦,非要让吕布看看,西凉兵马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现在……
  现在后方还有一路伺机而动的兵马,先行杀伤了洛阳的援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向他探出头来!
  前狼后虎的仗,要怎么打!
  这没法打!
  吕布刚要向着前方的一颗头颅挥动自己的长兵,与这新打造的“神兵利器”磨合得越发默契,就听到了远处一声鸣金收兵的梆梆声响。
  下一刻,更是有着一道道声音高声呼和着,透过交战的动静,传递到吕布的面前。
  “全军停手——”
  “我军愿降!!!”
  “段煨愿降!”
  ……
  当刘秉抵达此地的时候,营中的战事已落下了帷幕。
  吕布正在清点着战马的损失,脸上时而露出了肉痛的神色,但一见陛下到来,又整理了一番面色,作出了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陛下!”
  “没事就好。”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吕布只差没直接将炫耀的话说出口,表示自己不费吹灰之力,甚至还未与段煨的兵马展开全线厮杀,就让他选择了投降。
  他也果然瞧见了陛下投来了赞许的目光,示意他去和张辽继续清点损失,上报到卫觊那里。
  见吕布已神气昂扬地走了,刘秉这才将目光落到了此地的另外一人身上。
  作为一名战场上被俘的将领,段煨绝对算得上是幸运的。
  先前拦截汉军渡河失败,被迫撤向邙山,因士卒的掩护,他并未受到什么伤。随后和吕布的交战,因战事只掀开了一角,也并未波及到他。
  只是因吕布唯恐他投降是假,先让人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看起来稍显几分狼狈。
  但就算如此,这位中年将领的脸上也不见多少慌乱,而是用着谨慎的目光打量着刘秉,此等表现,也算对得起他这将门出身。
  刘秉心中暗暗赞叹一声。
  却不仅仅是在赞叹段煨的风度,而是在赞叹,贾诩他果然很了解段煨的作风,不愧是一位合格的谋士!
  在先后两个重磅消息击溃了他守营的信心后,他直接选择了放弃守营,向刘秉投降。
  若换一种方式强攻,刘秉要拿下段煨或许不难,付出的伤亡却会比现在多得多了!
  他抬手吩咐道:“为段将军松绑。”
  孙轻连忙上前来,执行了陛下的命令,也顺便在旁当了个护卫,严防段煨此人口称投降,却要在此刻行刺陛下。
  好在陛下自己站得也并不太近,只是在看到段煨解开了束缚随即起身时,含笑点了点头:“早前就听闻,董贼军中算得上是秩序井然的,只有段将军与徐荣将军。先前贾诩陷没军中时,也曾多次向朕陈说,段将军有效仿先贤之意,善待士卒,与人亲厚,若是死在此地,也是大汉之不幸。”
  段煨愣了一愣,躬身答道:“您谬赞了。”
  他听得明白刘秉话中的意思。
  无缘无故的,他为何要提及贾诩?恐怕这前后夹击的策略正是贾诩提出来的!也只有贾诩如此了解他军中的情况,如此了解他!
  偏偏刘秉说的,不是贾诩献策,而是贾诩夸赞于他,这话听来就让人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那个贾文和什么时候跟陛下说起这些了?”张燕在远处低声问道。
  司马懿同样小声地回答他:“赵将军正式发兵前夜,贾文和与陛下有过一段交谈,但我猜,这话更有可能还是陛下自己说出来的,为了让段煨好受一些。”
  从陛下的神色里,司马懿也看不太出来,这到底是真在陈述事实,还是顺口缓和一下下属的关系。
  正在他和张燕的交谈间,刘秉已又开了口:“谬赞不谬赞的,段将军也不必和朕客套了,朕只问你一句话,段将军——到底是汉室的将军,还是董卓的将军?”
  段煨喉咙里灌入了一阵冷风,也让他的头脑愈发冷静。
  面前的皇帝并未身着冕服,只穿着易于行军的衣衫,甚至并未因先前的得胜,拿出怎样咄咄逼人的态度,但光只是这一句让他表态抉择的话,已是尽显上位者的风范。
  好在,这并不是一个难以给出答案的问题。在他选择投降的那一刻,就应该有一个结论了。
  他伏地叩首道:“段煨誓死效忠汉室!先前与陛下为敌,实是……”
  “实是要怪董卓,让这天下出现了两个皇帝!”
  刘秉接上了段煨的犹豫,也让他蓦地抬起了头来,目光中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情绪。
  但还没等段煨开口,他已听到了刘秉的后一句话:“段将军,我想你现在应该知道,谁为天下正统了!”
  段煨怔怔地,给出了一个“是”字。
  是。
  谁为天下正统,难回答吗?能得胜的那个,就是正统,而另外的一方,就只是逆贼而已。在凉州人的评判标准里,优胜劣汰更是最常见的规矩!
  眼前的这位陛下,无论是风姿气度还是统兵御将的本领,都远胜过被董卓扶持起来的傀儡小皇帝,再往前追究礼法,也比刘协更该称得上一句汉室正统,本就应该回到洛阳去继承大统的。
  陛下能既往不咎他的过错,让他做出选择,已是贤明仁德之举,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随即抱拳应道:“恳请陛下,给臣以戴罪立功的机会,协助陛下杀回洛阳!”
  “且先不急,看看前面的情形。”
  刘秉并未即刻应下,而是伸手招来了士卒,让其再去打探前方的情形,尤其是要打听清楚,赵云和贾诩那边的情况如何了,为何还未归队入营。
  也是赶巧了,他抬眼就见,张辽带着一名士卒匆匆向他这边赶来。
  那士卒衣着暗沉,有若冬日的山石,正是赵云带出去的那一路兵马所着衣衫。
  “陛下!”张辽代对方开口道,“赵将军让人回报,董卓派往此地的援兵不是一路,而是两路。他们靠着夜间伏击,杀伤数百,逼退了其中一路,却叫这两方会合在了一起。赵将军麾下兵马甚杂,虽有贾军师筹划,借助地利佯装出了声势,也只能暂且与对方僵持。臣请领兵支援!”
  “……”陛下在收到这条军报时是何想法不好说,段煨却是不由眼前一黑。
  “而是两路”“兵马甚杂”“贾军师筹划”这一条条信息,都跟他原本想象的情景大有不同。
  但他一抬头,就对上了陛下淡定的神情,仿佛是在看他有没有兴趣来个降而后叛。
  段煨心中一凛,连忙答道:“臣请与张将军一并支援!”
  他咬字铿锵,极尽用力,仿佛并不仅仅是要宣告自己的忠诚。
  司马懿在远处就看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去看贾文和热闹呢。去笑话笑话那家伙,虽是个运筹帷幄的军略好手,却也没想到,董贼想要杀陛下之心如此坚定,竟然不止派出了一路兵马。”
  “但他若真能解子龙与文和之围,便是笑上两声,自此恩怨两清,又能如何呢?”刘秉转头回来,拍了一下司马懿的脑袋,“你也跟去,趁着这机会好好练练本事!”
  司马懿还未反应过来,就已被陛下推到了段煨的面前,随即对上了段煨略显迷茫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是不敢相信,陛下身边的谋士竟是年少到了这个地步。
  司马懿可受不了这样的小觑,昂着脑袋抻着脖颈:“你莫要小瞧于人,你那贾军师纵火烧桥,还不是被我们拦下来了。走!我倒要看看,这西凉军的垂死挣扎,能有多少本事。”
  段煨:“……你,你今年几岁了?”
  “甘罗尚可十二为上卿,你管我几岁?”
  “……”
  荀攸缓步走到了刘秉的身边,面容依然是一惯的沉静庄重,“垂死挣扎的狗尚且还能跳过墙去,更何况是西凉勇士。陛下虽听贾文和之言,迫使段煨来降,但要抵达洛阳,恐怕还需要经历一场恶战。”
  “那又如何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荀攸总觉得陛下像是又想通了什么,目光也比先前更为明亮坚决:“那就打这场恶战!”
  让他看看,西凉军的悍勇表现,到底能拦截住他多久!